元蕪微皺著眉頭看向媱嫦,眼中多了些許疑惑。

媱嫦沒回答,而是繼續自己的問話:“你家那處宅子,賣出去了?”

她不答,元蕪也不敢追問,只是苦笑著搖頭:“哪裡賣得出去?旁人都說這宅子已經被那戲子摸透了,無人敢買。”

“賃出去了?”

“沒有,”元蕪繼續搖著頭苦嘆,“那宅子一直荒廢著,左右也不會再去,家母把鑰匙都丟到渠裡了。”

“你們搬走後,便再沒回去過?”媱嫦緊盯著他的臉,不肯錯過他變化的表情。

元蕪有些茫然,他擰著眉頭看著媱嫦:“自然,莫說是那處宅子,便是景曜坊我都不敢踏足——大人,到底怎麼了?”

“有人在你家舊宅裡設了暖房栽種曼陀羅花,這是京安城內嚴禁栽種的,你當真不知是誰?”

媱嫦一字一頓的說道。

元蕪的嘴巴漸漸張大。

良久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再一次翻身跪下,連聲喊冤:“大人明察!卑職當真不知為何!許是旁人見這宅子無人居住才起了歹心啊!”

“卑職自打搬離後便再沒有回去過,家母亦是如此!大人明察,此事絕非卑職所為!”

元蕪的聲音沙啞卻尖利,迴盪在戒律房內,噪雜難聽。

媱嫦緩緩站起身,她垂眸看著冷汗涔涔還在辯解的元蕪,沉默片刻後轉身離去。

元蕪所言合情合理,與她從鄭家小丫頭和牙行管事那兒打聽到的訊息如出一轍。

只是她仍舊不信。

元家並不富裕,他不過是弘文館那清水衙門的校書郎,僅憑元蕪一人供養,家中怕是捉襟見肘。

這樣的人家,怎可能把一處宅邸置之不理?

媱嫦站在門外,回頭又瞥了眼元蕪。

他伏在地上,瑟縮成一團,比起她來之前更要害怕些。

媱嫦沉默片刻,側頭對值守道:“盯著他,莫要鬆懈。”

“喏。”

她微皺著眉頭離開戒律房,回到大殿門前時,恰巧遇到個捧著卷宗的文吏。

他垂眸行禮,而後便跟在媱嫦身後進了大殿。

程聿沒看媱嫦,而是對那個文吏道:“把東西給她。”

媱嫦接過卷宗,翻開一瞧,正是元蕪的。

她一行行看過去,一時間也沒覺出什麼不對。

一旁的文吏低聲提醒:“大人往後瞧——”

說著,他伸手指向一行小字。

那處是硃筆批註的,上書:

昭順三年臘月十八,拜入左武衛大將軍寧浮門下為門客。五月後,經寧將軍長子舉薦,入弘文館任校書郎。

媱嫦微蹙眉頭,抬頭看向程聿:“他一個文官,怎會拜到叔父門下?”

而且,寧昌又怎麼會把他舉薦到弘文館去?

依著寧昌的性子,怎會讓門客到這樣的地方?便是在軍中做個長史都好過去弘文館吧?

程聿擱下筆,看著她緩聲道:“這便要去問寧大將軍了,我身子不適,你自己去吧。”

媱嫦抿了抿唇,看著他微微點頭,低聲道了句謝。

程聿不置可否,把手裡的信封遞向她:“把這封信帶給寧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