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走後,青木悠有些無力地斜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著頭,自言自語道:“顏季……你這傢伙,生前也不肯享福,省吃儉用,攢錢造什麼圖書館蔭庇後人,整天樂呵呵的一臉夢想……”

“你還那麼愛學習,總是問我各種各樣的奇葩問題,所以我總罵你蠢驢,但其實,其實啊……是你問的問題太高深了,我根本無從解答,如果你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老師,現在一定已經建立了一個新世界了吧……”

“還記得,我上次帶你幹傻事,師徒兩人一起闖空島,我被星曜那女人用緣天大陣增幅了的念彈打得到處亂躥,回頭已經看不見你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結果看你狼狽不堪地追上我,還說‘老師還活著,顏季怎敢先死’,可是現在我活著,你卻死了,就像一個殘酷的謊言,我想哭,卻哭不出來……”

青木悠絕美的面龐帶著些悲慼:“你明明是我徒弟,卻像我老師,像我朋友,像我孩子……我想實現你天下大同的理想,但是,我並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而且,我的時間也不夠我完成這樣的偉業了,藍若這孩子……你覺得,他可以嗎……”

吉爾達之盾,樞機院內,青天的私人理事館。

青天坐在桌前正在處理一些檔案,他想在出發去寒山前,把積累的檔案全部處理掉,這樣他的心情會好很多。

青天把批示好的數十張檔案摞成一摞,感覺有些不整齊,又把檔案在桌子上敲了再敲,直到檔案裡所有紙張都整整齊齊地完全重合為止。

其實,把檔案整理整齊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這會讓青天心情舒暢,青天承認自己有些完美主義。青天看著手掌上的“世界”黑晶卡默默對自己說:“現在,你是青天,你代表永恆的成功,你絕不允許失敗。”

青侍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有一個金邊咖啡杯,杯子裡琥珀色咖啡冒著熱氣。

青侍走到青天旁邊,把咖啡放在他的桌上,退開幾步。

青天習慣性地用咖啡匙攪了攪咖啡,然後左手微微掀開面具,右手端著咖啡杯湊到嘴邊,啜了一口咖啡。

青侍忍不住說道:“少爺,你把面具摘了喝咖啡吧,這裡,也沒外人。”

青天淡淡地道:“既然現在我在機樞院,以‘世界’的身份存在著,我就必須與當年那還不是‘世界’的自己徹底劃清界限,塔羅議會的首席,必須是鐵面無情、至高無上、絕對權威的存在,以‘世界’這個身份存在的我,是不需要,也不能有容貌的。”

青侍默然不語了,青天喝了幾口咖啡,突然問道:“青叔,你怎麼了?”

青侍是青天爺爺撿來的孤兒,是青天父親小時候的玩伴、陪讀,青天父親長大以後青侍就成為他的侍從,青天出生以後,青侍陪在青天旁邊的時間比青天父親還多得多,後來青天的父親戰死沙場,青侍一直照料關懷著他。

雖然青侍平時和青天主僕相稱,但是私下裡青天都會叫他青叔。

青侍一愣:“少爺你說什麼?”

青天輕輕地說:“青叔,你今天有些反常啊,今天的咖啡多加了半匙砂糖,而且,你平時都站在我身旁不遠不近兩步距離,為了隨時給我遞手帕和取走咖啡杯,但是你今天離我遠了一步,我們不過是去取一張卡片,何至於如此心神不寧?”

青侍垂首道:“是屬下的過失,最近總有些難以集中精神。”

青天擺擺手說:“沒事的,青叔,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青侍保持著垂首的姿勢退了出去。

青天有些疲憊地閉上眼,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椅背上,“撲稜稜”青天聽見鳥的翅膀撲動的聲音,他睜開眼,看見一隻白頭梟站在窗欞上,腳上綁著一個啞光的金屬筒,青天走上前取下梟腳上的金屬筒,取出了裡面的紙片,看完紙片,他手上浮現出一個火焰鍊金陣,紙片悄無聲息地化為飛灰。

青天戴著鐵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中卻有些迷茫,他自語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吧……”

他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一樣,重複了一遍:“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