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悠若夜談

青木悠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眼神又變得柔和而平淡，他用手指在烏木桌平滑的表面上輕輕撫過，帶著淡淡的悲傷說道：“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收過一個不殘疾的徒弟，他可以說是我理想中的繼承人，不……說他是我的繼承人實在是委屈他了，他，是我心中理想的自己，可惜，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不會保護自己，早早就死了。”

藍若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從來沒和我提到過這個人啊，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怎樣過世的？”

青木悠似乎不太想談到這件事情，他強行轉換話題道：“對了，小白兔，你還沒和我講你這次的任務幹了什麼呢。”

藍若知道青木悠大概不想談到他那個徒弟的事情，也不在意，就和青木悠談起了這次任務的事情，他談到了那些盜賊的滅絕人性，談到了村民們對盜賊的低眉順眼，談到了那個可憐的少年，也談到了南境軍方的介入。

漸漸的，夕陽西下，暮色四合，藍若隨青木悠來到了悽草館樓頂上的小臺，兩人一邊憑欄望星，一邊聊著天。

藍若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南境如此想摧毀我們北境呢？他們的執著讓我實在很難理解。”

青木悠笑了笑說道：“因為貪婪，他們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不想放棄一直以來從北境壓榨的利益，數百年來，南境一直壓制著北境，所以他們覺得這是常理，如果他們輸了，那就不正常，他們就會難受得想發瘋，如果不把北境拔除，他們就不會安心。”

“自從上一次的南北戰爭我們徹底挫敗了南境軍隊，他們已經開始有些不擇手段了，他們在焦急，他們在害怕，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有一天，北境不是使用古代技術，而是繼承古代製造技術，那麼被吞併、被欺凌的一方就會變成南境，他們害怕那一天會到來，所以他們要在那之前毀去北境。”

藍若沉默片刻說道：“就算北境變得比南境強大，我也絕不會讓北境入侵南境的。”

青木悠哈哈大笑：“你是這麼想，我也是這麼想，但並不代表整個北境都這麼想，南境的人更不會把自身的安全押在我們兩人身上，和平條約什麼的都只是一紙空文，若有一方真的不管不顧地撕破臉，這世上又有誰能管呢？所以徹底支配北境自然是南境最安全最優先的選擇。”

藍若知道青木悠所說的有理，但他總覺得胸臆裡有種悶悶的滯鬱感，他嘆道：“如果，世界上所有組織都變成一個國，如果，所有人都能互相理解，就好了。”

青木悠淡淡道：“世界本是分裂的，就算變成一個國，內在也無法統一，政策無法公正不偏，信仰無法融合為一，矛盾和爭端還是會發生的，要互相理解更是天方夜譚，神明也無法讓世間芸芸眾生全都心意相通。”

藍若被接連反駁，感覺更加氣悶，乾脆不說話了。

青木悠看藍若鼓著嘴似乎很不高興，不禁“噗哧”一笑，說道：“你真是個小孩子，接受不了現實就和我鬧脾氣。”

藍若氣哼哼地道：“我才沒有鬧脾氣呢，再說，明明是你在地上打滾要鬆餅時更加小孩子氣。”

青木悠拍拍藍若的頭說道：“小白兔，你真好啊，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藍若哼道：“我才不要你喜歡呢。”

青木悠忽然很正經地說道：“小白兔，南境……可能近期就會有動作了。”

藍若瞪大了眼睛說道：“有你在，他們還敢來？”

青木悠微微笑了笑，目光垂下：“其實……”

藍若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青木悠卻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沒什麼，你說的沒錯，有我在，他們不敢亂來的，但是……”

青木悠的手在藍若頭上揉了揉，把藍若的頭髮揉成一團雞窩，然後笑著說：“你要趕快長大，趕快變得更強啊，然後，你來成為我們北境的支柱，讓我老人家好好休息一下，等到那時，也許你就可以實現你所期望的和平了。”

藍若有些惘然地說：“我的魔法和鬥氣的境界在五階巔峰就停止不止了，你說，我要多久才能達到七階，成為像我義父那樣強大的七階靈者呢？”

“快的話，四年就成了。”青木悠笑笑說。

“四年，”藍若的嘴巴張的老大，“你別欺負我沒文化，這怎麼可能？”

五階到六階，六階到七階之間的關隘都是越來越難過的，世間絕大部分靈者都被這兩道關隘限制一輩子，但是青木悠卻說得如此輕鬆愉快，四年？就連北境天才中的天才，當今世界最年輕的七階，青天，從五階到七階也花了將近十年之久！

“小白兔，我何曾騙過你？你母親，你外公可是都只用了四年就從五階破到七階，為什麼他們能，你就不能？”青木悠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不像你母親，只要每天吃吃睡睡玩玩就能成為天下無敵的靈者，你像你外公，有慧根，有慧眼，又有強得可怕的意志，你外公直到你母親出世後幾年都只是一個五階的無名小卒，但是他用了四年，就成為了七階靈者，然後他又用了四年，就成為了天下第一劍，被所有劍士稱為劍中神話，即是劍神，他甚至還曾以一己之力擊退過八階的靈者。”青木悠娓娓道來。

接著，青木悠嘟囔著補充道：“不過他真的是個奇葩，一丁點魔法天賦也沒有，武道天賦也平平無奇，但唯獨劍道強得不可思議，他握著劍的時候，就連我都有些犯怵。”

藍若此時心中的震撼已經無法言表，他雖然對母親和外公都沒有印象，但是他還是激動得眼睛中閃著光，張口結舌地說道：“我，我外公和母親……都這麼厲害？”

青木悠莞爾道：“你外公可是東之白劍，四方刀劍使之首，你母親更是已經攀登到人類的巔峰，怎麼樣，你是不是感覺有些驕傲啊？”

藍若眼中的光卻漸漸熄滅：“可是，藍家的人很厭惡我這樣的混血兒，我外公也不會喜歡我的。”

青木悠抿嘴一笑：“不用多慮，你外公，人有點迂，性子太直，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好人，頂呱呱的好人。”

藍若若有所思地道：“啊……是個好人啊……那就好，有一天，我一定要回去藍家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