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弘冷眼掃過他,一時無話。

這四個月,楚雲韜的確的日日來找他,帝京城內稍微有點名望的山川湖泊茶樓酒肆青樓楚館賭坊商鋪等等地方,已被楚雲韜勾著他的肩搭著他的背逛了個遍,手下人已不止一次提醒他當心這大永五皇子有斷袖之癖,提醒他與此人保持距離以免遭毒手,毀了名節。

說楚雲韜斷袖,他是不信的,但是,此人為何日日陪他消耗時光,他也著實沒想透。

兩人相處時,此人一直嬉笑懶散,除了吃喝玩樂,沒有半句正經話,更不曾刺探過他什麼。

可若要說他真是單純的陪他打發時間,他也絕對不會相信。

楚雲逸是何人,風影是何人,能跟這二人頗有交情的皇子,怎麼可能當真如此清閒如此紈絝!

楚雲逸看了墨景弘半晌,見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於是起身告辭,“本宮話已帶到,就不在此打攪二位雅興了。告辭。”

墨景弘打住思緒,也站了起來,看著楚雲逸道,“所謂查案審案,原告被告缺一不可,本王既已作了被告,試問楚兄,本王不在場,你這案件又當如何查?”

亮白日光透過青灰色窗紙投射在墨景弘身上,襯得一身正氣的英挺男人越發光明坦蕩。

楚雲逸看他片刻,薄唇輕勾,“墨兄此言差矣。此案中,原告是我大永朝,被告是貴國太子,墨兄你,充其量只能算是被告的一個證人。”

“完全正確!”楚雲韜笑嘻嘻攬住墨景弘的肩膀,“你想當這證人的前提,還得是此案與你有關,不然你連證人都算不上。墨兄你想啊,貴國太子今日攀誣是你,明日攀誣是其他人,後日再換個人攀誣,三皇兄總不能把所有他攀誣的人都挨著審查一遍吧?這樣何時是個頭!”

墨景弘冷笑,“大永朝太子,果真名不虛傳!”

楚雲逸淡然一笑,“墨兄過獎。”

墨景弘“呵!”了一聲,看向楚雲逸的眼神迸射出簇簇寒芒,“本王身為兩國聯姻的當事人,又是案件相關者,回國關心案情進展,總無不可吧?”

楚雲逸淡淡看著他,立場卻是毫無退讓,“本宮先前已說,墨兄你和六皇妹有婚約在身,親未迎成,你卻突然離京回國,著實有損六皇妹聲名,本宮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墨景弘瞳孔縮了兩下,道,“倘若,本王與六公主沒有婚約在身呢?”

楚雲逸劍眉一抬,似乎頗驚,“墨兄此話怎講?你可知道,悔婚對女子聲名同樣有損。”

楚雲韜望著楚雲逸,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楚雲逸絕對不會放任楚禕落入墨景弘的狼爪。

墨景弘雙手揹負身後,眼底覆滿篤定,道,“本王看得出來,兩位楚兄十分不捨六公主遠嫁。本王這段時間也聽了一些六公主的傳聞,是個知書達理溫婉嫻靜之人,還和太子妃牽頭興辦了女子學院,如此女子著實令人敬佩,本王也不忍她千里跋涉,背井離鄉。”頓了頓,又道,“本王有個提議,讓六公主隨本王一同回西延,你們派人隨行,途中對外宣稱六公主染病故去,你們將人帶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楚雲逸眼神微動,重新審視了這位西延裕王一眼,問楚雲韜,“你怎麼看?”

這事,還得尊重楚雲韜的意思。

楚雲韜大笑兩聲,用力勾了勾墨景弘脖子,“甚好!甚好!墨兄不愧是我楚某人的兄弟,我這段時間沒白陪!我就這一個親妹,從內心出發,肯定不願她遠嫁他國,哪怕妹夫是墨兄你!既有如此妙計,本王當然同意!”

墨景弘扯扯嘴角,拿下楚雲韜的魔爪,看向楚雲逸。

楚雲逸笑道,“如此,有墨兄從旁佐證,本宮相信唐侍郎遇襲一案必定更為順利。”說完,對楚雲韜道,“墨兄歸心似箭,你回宮通知六皇妹好生收拾一番,等著隨墨兄離京。”

楚雲韜笑著點頭,隨楚雲逸一起跟墨景弘告辭,出了花廳。

墨景弘站在茶桌旁,目送二人離去,輕吸了一口氣。

若非從大永皇帝的態度中,看出六公主極不受皇帝待見,而楚雲逸楚雲韜又十分想保下她,他怕是無法離開這帝京城了。

驛館外。

楚雲韜看了眼樹蔭下莫懷牽著的越影,朝楚雲逸一抱拳,“多謝。”

楚雲逸抬手拍拍他肩膀,“你我兄弟,何須言謝。到時候我再從風影門挑些人馬,你帶著沿途護送,先去北境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