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無語望被,以前見她跟別人插科打諢,只覺痛快,不曾想今日落在了自己頭上,竟是這般不上不下的憋悶滋味。

門外腳步聲驟停,片刻後傳來許嬤嬤的聲音,“是。”

于丹青回頭看唐夫人,暗籲一口氣,拈著手帕探身去擦她頰邊的淚,接著方才的話道,“舅母,您聽我說完。我也覺得,瘋,的確太便宜了她,萬死也難贖其罪。殿下大致說了當時的情況,於我們極為不利,綜合各方面來看,她瘋,實是最好的結果。我是皇家人不假,但我更是與天下所有人一樣在皇權下求生的人,還是那句話,以卵擊石不過是多添一縷幽魂,多搭上一批人命,除此之外,並不能改變什麼。”給她擦完淚痕,于丹青退回來坐好,“您說是吧?”

唐夫人到底是經過大事的人,縱有萬般情緒,也還是分得清情真情假,遂僵硬開口,“什麼情況如此複雜,還能瘋不能死?”

于丹青抬手輕揉眉心,把永乾宮和她們走後永壽園裡的事挑重點大致說了一遍。

短短几十句話,唐夫人卻是聽得心潮澎湃,同時怒火從燒,咬牙切齒罵了陳皇后好一陣,突地捂住了嘴,駭然驚愕,“皇后跟跟你爹——”

“噓!”于丹青點頭,豎起食指輕噓了一聲。

這話題實在過於驚悚,好奇心使然,唐夫人也顧不得其他了,輕咳了一聲,便伸長脖子小聲問,“還有這段兒?以前怎麼從沒聽過半點風聲兒?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我能想到事實如此,薈梅園的那些個夫人小姐還能想不到?”說著說著,面上已然掛滿顯而易見的擔憂,“你這孩子怎就如此衝動!你且看著,不出兩日,整個京城都會傳遍!到頭來,皇上還是會怪罪你爹,遷怒於你和太子!”

于丹青笑了笑,垂眸疊著那方小繡帕,遮住了眼裡的清寒,淡聲道,“打了這麼幾次交道,我也多少摸出了她的脾性。她怕是知道父皇不會饒過楚靜,索性拉我墊個背。”

唐夫人皺眉,“你是說她會主動跟皇上招了?”

于丹青冷嗤了一聲,抬眼看著她,緩緩道,“憑父皇的精明,怎麼可能想不到楚靜是她和別人的孩子,陳皇后必死無疑,只是楚靜……我曾想,若我是陳皇后,定會做兩手準備。若父皇放過楚靜,此事就此翻篇兒;而若楚靜落不得好,便讓自己最信任的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是我爹當年強迫了她。”

唐夫人頷首,“如此一來,天下皆知皇上被你爹戴了綠帽子,你爹已故,他拿他無法,只得將氣撒在你身上?如此,皇后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眉心一動,似有所悟的盯著她寒涼的鳳眸,“所以你才故意在薈梅園那樣說,先下手為強,堵住眾人之口?”

于丹青點了下頭,“原本我只有五分猜疑,後來得知蘇姑姑不知何時逃了,便成了八分肯定。”

唐夫人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沒用的。相比孤女遺孀,人們更願意相信風流野史,尤其是一國丞相與當朝皇后這樣駭人聽聞,極富談資的風流史。她若真如你所想那般廣撒傳言,你的這番言論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這話聽著委實扎心,不過,于丹青卻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

由己及人,得出這個結論很輕鬆。

于丹青輕聲笑了笑,“沒辦法,當時為了嚇走她們,順便把死馬當成活馬醫醫。所幸,她現在一瘋,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唐夫人擰眉看著于丹青,半晌,嘆了口氣,“這麼看來,瘋了的確比死了好。死了,世人多半會在背後議論是太子為了掩蓋真相而殺了她,瘋了——”冷笑一聲,“一個人突然瘋掉,莫不是因為突然受了極大的刺激,而這刺激,便看你如何說了。”頓了頓,又道,“只是,事情一旦傳開,皇上到底還是會知道你爹跟皇后之事,你怕是難了了。”

于丹青想到自己的血型,有些無奈,“若她當真如此打算,父皇一定會知道。要我是她,我就直接放大招,讓人開我爹的棺,滴骨驗親,一驗一個準,讓世人無話可辯。”

唐夫人倒吸一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于丹青擺頭,“不知道,到時候見招拆招吧。”咂了一聲,“反正,父皇再氣也不會殺了我這隻鳥。”

唐夫人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罵,“你倒是吃定他了!”

于丹青乾巴巴的呵呵笑了兩聲,見她情緒正常了,便道,“對了,舅母,您方才為何對我那麼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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