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顯帝輕聲嗤笑了一下,深呼吸幾次後,拂開福萬全的攙扶,靠坐在寶座上,懸著眼簾看她,沉緩開口,“勾結外邦投毒弒君殺父,私造兵器,僱兇行刺君父,油火圍殺朕與公主,皇子,王妃,件件樁樁,哪一項不是殺頭死罪?他不死,法理何在?”

七公主癱坐到地上,雙目無神的看著他,“您早就知道了,為何以前不殺他?因為北涼解藥今日才送到嗎?您的毒解了,就不用我哥替您鞍前馬後了?您就能自己坐穩江山然後傳給楚雲——”

福萬全聽出了一身冷汗,實在擔心她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也顧不得身份貴賤了,佛塵往腰帶上一撇,趕忙就跑過去一手抱住七公主胳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苦哈哈的勸道,“您少說兩句吧!”

永顯帝朝七公主擺了擺手,倦意濃濃,“退下吧。退下吧。”

“那我哥呢?”七公主立馬追問。

“你哥?”永顯帝眉稍微抬,臉上一片淡漠,“那個意圖讓你葬身火海的哥,自然是迷途知返,以死謝罪。”

“不……”七公主顫抖著雙手抱住他膝蓋,眼淚如決堤江水洶湧而出,“父皇!您最疼兒臣了,兒臣已經沒了母妃!不能再沒有——”說著,突然笑了笑,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彷彿抓到一棵救命稻草般望著他,急聲說道,“父皇!父皇!您剛剛不是問我殺害母妃的兇手查到了嗎,兒臣知道了!兒臣不關心兇手是誰了!不管兇手是誰,母妃終究已逝,即便兇手伏法,母妃也不能復活,兒臣不管這個了,兒臣只要哥哥好好的!求您饒了他,母妃的事,我們兄妹二人全都不再惦記!好嗎好嗎?”

永顯帝俯身捏著她的下巴細細端詳了片刻,說了句“晚了”,爾後倏地鬆開她,正襟危坐,沉聲道,“七公主楚蘊,夥同其兄楚雲哲行刺君父,按律當誅,朕念其醒悟及時,且主動指證背後主謀,首告有功,故從輕發落。著,即刻送往皇室宗廟,為其兄誦佛抄經,洗濯冤孽,終身不得踏出宗廟。”

“是,奴才領旨。”福萬全低眉斂目的應聲。

“父皇——”

七公主還欲再說,卻見永顯帝朝福萬全一揮手,福萬全立馬將地上那個髒兮兮的布團撿起來塞回了她嘴裡,反剪著她雙手,押著她往後殿走去。

不多時,福萬全回到大殿,見永顯帝正端著茶杯漱口,便捧了個小痰盂到他身側,永顯帝一連吐了四五口淡紅色的液體在痰盂裡,才放下茶杯,擦掉嘴角的水漬,道,“宣老二。”

福萬全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頷首應是,收拾好痰盂等物,站在永顯帝旁邊,揚聲喊,“宣二皇子進殿!”

殿門開啟,陣陣寒風從廣場上灌了進來,吹得燈座上的燭火東倒西歪,凌亂飄搖。

楚雲哲一臉沉痛的跨進了門檻,殿外太監及時合上了殿門。

永顯帝眉目淺淡的看著楚雲哲走到大殿中央,恭敬行禮,然後便一言不發的坐在那繼續看他。

約莫一盞茶過後,楚雲哲自作主張站直了身體,一臉關切的看向永顯帝,“父皇龍體安好?”

“嗯。”永顯帝略微點了點頭。

“如此,兒臣也就放心了。”楚雲哲鬆了口氣,“兒臣午膳縱酒,酒醒後便聽下人稟報長樂宮失火,兒臣大驚,忙去了長樂宮。一到長樂宮便聽禁軍說,您和七皇妹已乘孔明燈飛離火海,兒臣稍事心安,心憂您狀況,便先趕來探望探望。”

永顯帝淡漠的看著他,“老二,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收手?”

“收手?”

楚雲哲疑惑的望著他,“兒臣不明白父皇在說什麼,望父皇明示。”

永顯帝忽然笑了笑,一拍身下寶座,又指了指寬廣奢華的殿堂,涼薄開口,“這把椅子,來之不易,看著你的言行,朕彷彿就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你的所有套路,朕還是皇子時,已經全部玩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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