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看向於夫人,於夫人略一點頭,繼續道,“昨夜,陳姨娘身邊的丫頭驚驚慌慌的跑來找我,說她聽到陳姨娘對於素素和於彥朝說,老爺偏心北境王妃,肯定會竭力阻撓於素素和二皇子的親事,為了於素素今後的幸福著想,殺老爺勢在必行。還說如今老爺已死,他們大計已成,就等著於素素嫁入明通殿,他們母子三人享盡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話落,百姓中嘖嘖聲不斷,開始交頭接耳,眼見場面又要失控,陳大人忙搶先開口,“那丫頭可在?”

於夫人點頭,“秋水。”

身邊一個水靈的丫頭應聲,“奴婢在。”

陳大人眸光一閃,問那秋水,“於夫人所言,是否屬實?”

秋水怯生生回道,“回大人的話,屬實。”

陳大人“嗯”了一聲,沉吟少時,問於夫人,“於素素三人,為何身亡?”

於夫人道,“我當時又驚又怒,帶著秋水去逼問此三人,他們狡辯不得,當場承認了罪行。這種大逆不道的人,我身為於府主母,自然容忍不得,當即賜了毒酒,為於府清理門戶。”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太過清淡,陳大人心下微嘆,不由多看了她幾眼。暗道,連一個姨娘扶正的第三任主母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承認自己在府中殺了姨娘和少爺小姐,想來,平日裡手上沒少染血,於府果真是個是非窩,也難怪近兩年來總是烏煙瘴氣。

於夫人落落大方的站著,任憑他和百姓打量審視。

少頃,陳大人收回視線,似是有感而發,“於相乃百官之首,對朝廷貢獻良多,誰也沒想到,竟然遭此厄運。本官一直希望儘快找出真兇,讓於相得以瞑目。今日,總算真相大白,我這心頭大石也算落了地。”說罷,嘆息一聲,朝她一拱手,“多謝於夫人將罪人送來,令案情得以終結。”

於夫人道,“陳大人客氣了,找出真兇,也是我的分內之事。”瞥了眼地上的三具屍體,“如此,此三罪人便交由官府處理了。”

陳大人點點頭,“這是自然。”

於夫人告辭,家丁在人群中隔出一條通道,護送她往外走。

陳大人大手一揮,幾名衙役上前,將屍體抬起往府衙大門走去。

圍觀百姓見當事人已走,唏噓幾聲,也紛紛散去。

師爺和陳大人走在最後,跨進衙門後,小聲問道,“大人,此案就這麼結了?”

陳大人淡淡道,“不然呢?留作一樁無頭懸案?”

師爺搖頭,斟酌著道,“屬下覺得,此事疑點頗多,也甚為明顯,就此結案恐怕經不起考證。”

陳大人側首看了他一眼,神色莫辨,“堂堂一朝丞相被害,上頭只此一次嚴令徹查,便不再過問後續進展,你以為,誰會來考證?”輕笑一下,又道,“陳姨娘當日的指證也好,丫鬟秋水時隔多日的證詞也罷,不過都是於府對外的說辭,事實真相如何,誰能探究。一府主母外加一個陳姨娘身邊的丫頭,總比陳姨娘一個小妾有說服力,她說是,那便只能是。”

師爺想了想,頷首應是。

*

中午,於彥修從書院回府,來靜雅院陪於夫人和於香媛共用午餐。

靜雅院飯廳不大,三人坐在桌前卻覺空落異常,誰也沒有開口,氣氛無端端的便凝重起來。

於香媛文靜的垂眸吃菜,菜進嘴裡卻如同含了一嘴蠟塊,委實難以下嚥。

昔日熱鬧輝煌的於府,如今,已然蕭條破敗。

於府三子四女,如今只剩一子兩女,連那一向鬧騰的柳姨娘,也徹底沉寂下來,跟她孃親一樣,形同空氣。至於張氏,整日關在春榮居,跟活死人祖母並無二致。似乎整個於府,就剩眼前的夫人還有點聲息,卻也是猶如老牛拉大車,力有不逮,苦苦強撐罷了。

“母親,女兒想隨二哥去北境,也學著經商。”於香媛放下碗筷,心平氣和的對於夫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