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后道,“主要有三。其一,下花轎時,理應逸兒箭射轎門,給足下馬威後再下來。結果,安永直接讓逸兒抱著下了花轎。這不僅於禮不合,更是罔顧皇家祖訓。其二,跨火盆時,理應安永親自跨過,結果,也是逸兒抱著她跨過的。其三,挑蓋頭時,她還說,逸兒以後只屬於她一人。皇家子弟,哪有一生只守著一人的?”輕嘆一聲,“臣妾也沒親眼瞧見,不知是真是假,是以,當時也沒能及時駁回。”

于丹青心下冷笑,果然,陳皇后不喜她,或者說非常討厭她。這才第一天,就給她列了三條罪狀出來。偏偏三條屬實,她根本無從辯解。他們的親事不合禮之處太多,並無人提反對意見,她便以為大家默許了他們的失禮。誰知……只怪自己太過大意。

永顯帝點點頭,遂看向于丹青,“安永,皇后之言,是否屬實?”

他說話的聲音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于丹青拿不準他的意思,琢磨一番正待回話,卻聽楚雲逸恭敬的回道,“回稟父皇,母后所言屬實。不過,這都是兒臣的決定。女子出嫁從夫,言行理當謹遵夫訓,安永勸了兒臣多次,兒臣心意已決,她也只得順從。”

陳皇后頓時大驚,擰眉看他,滿眼的不贊同,“逸兒,你一向恪守禮法,怎會如此胡鬧?本宮還以為別人攀誣了安永。”

楚雲逸淡淡道,“的確是攀誣了安永,這一切原本就與她無關。母后有所不知,兒臣好不容易才娶到安永,對她自是百般珍惜,何況,安永一向溫柔體貼,知書達理,謙和恭順,兒臣並不以為她需要下馬威。至於第二條,跨火盆的目的,乃是燒掉過往不吉,祈願今後生活越發紅火。兒臣與安永已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她跨或者兒臣跨,結果一樣。最後一條,兒臣原本就只屬於她一人,此話並無不妥。”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都愣住了。

陳皇后臉色難看極了,強顏歡笑的看著永顯帝,“皇上,您看看逸兒都說的什麼話?這哪是堂堂皇子能說的?”稍作停頓,又自責道,“妹妹走得早,都怪臣妾沒盡好嫡母本分,沒能教導好他。臣妾甘願受罰,請皇上責罰!”

于丹青氣結,恍然道,陳皇后的確不喜她,但從未明著為難過她,或許她根本看不上她,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打壓楚雲逸。

思忖間,又聽永顯帝寡淡的聲音響起,“安永,此事因你而起,你有何話說?”

于丹青一直舉著茶盞,手已經有些痠軟,她忍耐著,沉吟片刻,恭聲道,“回父皇,兒臣以為,母后並無過錯,無需受罰。天下皆知,母后賢良大度,寬厚仁慈,賞罰分明,對諸位皇子公主極盡疼愛,悉心教導,諸位皇子公主的禮儀教養皆為上乘,深受世人敬愛。母后母儀天下,實乃天下女子的典範。”

陳皇后愣了愣,眉間閃過一絲厲色,很快隱於無形。

這話,似乎取悅了永顯帝。他朗笑兩聲,“朕的皇后自是母儀天下。”對陳皇后笑道,“皇后,安永對的敬意可是不淺,快喝了她的茶吧。”

他這作態,偏袒于丹青夫妻的意味太過明顯。陳皇后捏緊了繡帕,微笑道,“臣妾心憂逸兒和安永的名聲,倒是忘了奉茶一事,讓安永受累了。”說著,優雅的伸出右手接過於丹青頭頂上的茶盞,抿了一小口,又道,“皇上,臣妾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永顯帝隨意的道,“皇后有話直言。”

陳皇后頷首,停頓少時,對楚雲逸道,“昨夜,本宮聽聞諸多宮人竊竊私語,言,昨日京城滿城紅毯,處處張燈結綵,全國大擺流水席。逸兒,可有此事?”

楚雲逸道,“確有其事。”

陳皇后把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眉眼微冷,“你可知,大家是如何談論此事的?”

楚雲逸神色清淡的跪在地上,“兒臣不知。”

陳皇后道,“百姓皆言,三皇子迎娶三皇子妃,場面比皇上迎娶皇后還要隆重,他們真是三生有幸,有這樣愛民如子的三皇子。”說罷,看向永顯帝。

永顯帝面無表情,沉目看著楚雲逸,“場面的確壯觀。”

楚雲逸揚起一抹輕笑,“歷朝歷代,皇帝莫不是在登基前便迎娶了髮妻,即便有冊立新後的,那也是從後宮妃嬪中提升冊立,何來皇上迎娶皇后一說。”

于丹青垂著眼簾,遮住了眸中怒意。

陳皇后此言,顯然是想挑起永顯帝對楚雲逸的忌憚和怨恨。皇子的排場,遠超皇帝,放在任何皇帝身上,恐怕都將難以忍受。

她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抬眸,對永顯帝道,“父皇,兒臣昨夜聽下人說起此事時,心情複雜極了。一則感動於三皇子對兒臣的情意;二則感恩於您培養了如此優秀的兒子,並將兒臣賜配與他;三則氣憤三皇子為了皇室顏面,竟置我們的小家於不顧,一場婚禮,幾乎散盡家財,兒臣都擔心要天天吃泡菜下稀飯了。”突然燦爛一笑,“不過,後來聽了下人的彙報,兒臣的氣就全消了。您知道百姓們怎麼說的嗎?”

永顯帝淡問,“怎麼說?”

于丹青樂呵的笑道,“百姓說‘皇上娶個兒媳婦兒,不光把京城弄得這麼喜慶,還請全國百姓吃流水席,可見,咱大永朝的國力定然雄厚無比,咱皇上也是真的愛民如子,時時想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別的不說,單說這皇子成親的排場,也將別國比了下去,咱老百姓的待遇也比別國強了不少。’甚至有人說,‘還有好些皇子沒成親呢,皇上什麼時候再辦喜事呀?’父皇和我大永皇室如此得百姓愛戴擁護,兒臣身為皇家人,與有榮焉。”

“是嗎?”永顯帝露出些許笑意。

于丹青跪著恭敬福身,“自然是的,兒臣不敢有半句欺瞞。”

永顯帝擺擺手,“茶也奉了,都起來吧。”

于丹青松了口氣,和楚雲逸謝恩,起身。

二人站好後,陳皇后笑道,“安永,你倒是多慮了,逸兒身家頗豐,豈是一場婚禮就能將家財散盡的。本宮聽說,成親前,逸兒給你的零花錢就有八十萬兩之多,坊間有言,三皇子身家堪比國庫。逸兒生財有道,本宮那不爭氣的侄兒多番央求本宮,向逸兒討討經,如何能夠掙得如此巨大的財富。”

八十萬兩零花錢?

于丹青和楚雲逸對視一眼。

少頃,她突然抿緊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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