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這鋪子的夥計,境界不高,平日裡就負責清理鋪子材料,打掃清潔,賺得錢也夠自己生活了,還有很多盈餘,也不用出城殺妖。

少年對這生活很是滿意,雖然平淡了點,但他本來也就是個極其平凡的人,就算有時候會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可也只是在心裡想一想,說都不敢說。

他就想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上十年,拿著自己攢下的錢兩,回家給爹孃買個大宅子,還能給自己一直中意的姑娘家提親。

到時候,那家姑娘應該也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正好。

他的人生沒有一場美夢,但往後可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夢。

可夢也是脆弱的,驟然碎裂。

妖獸攻城後,掌櫃沒帶他一起走,給了他一些子鼠錢,叫他自尋生路。

他不知道去哪,不敢出鋪子,不敢爬出櫃子去外邊看一眼。

他的腦子本來就不聰明,極端恐懼蔓延上心臟,萬般驚駭下,只能緊緊蜷縮在這狹小櫃子裡邊。

少年知道這樣不行,只是躲在櫃子裡邊的話,會死的,他不想死,他想活。

總有人要活,為什麼不能是我?

少年心中第一次湧現出瞭如此強烈的慾望,他大著膽子,一點一點緩緩爬出狹小櫃子,悄聲挪動,拿起了鋪子裡平日賣的一柄長刀。

少年懸著心,走到門口,極為謹慎的向外打量。

妖獸不多,僅有幾頭,且都在進食血肉。

少年身子發顫,手中長刀幾乎已經拿捏不穩。

他不敢。

不敢出去,怕被妖獸抓住,生吞活剝。

這種死法太痛了,他受不住,想想就心顫。

少年想一刀瞭解了自己,有個爽利死法,可也不敢,他呆坐在鋪子裡邊,雙眼無神。

沒有去活的膽量,更沒有去死的勇氣。

或許他在鋪子裡邊坐著,才會稍許心安吧。

最終少年默然將長刀放回了架子上,整個人身子顫抖,帶著哭腔,緩緩走到那處櫃子旁,輕輕開啟,又蜷縮鑽了進去。

他腦袋俯在腿上,不停抽泣。

鋪子房門突然嘎吱作響。

有妖獸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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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城池,皆是屍身,一縷縷鮮血落在青石道上,沿著細小溝壑,緩緩匯聚,終是成了一條血道。

那些離開四象周天大陣,出去殺妖的五境修士便再也沒回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