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不管他,似乎陳九從來沒出現過一般,他在院中放下了籮筐,呆愣站著,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湊齊十兩銀子。

這不就是擺明了要他命嗎?

老人又啜泣哭了一場,之後顫顫巍巍的起身,提起了籮筐,打算再去外邊賣一賣,若是生意好,攢到幾兩銀子,到時候再叫他們發發善心,通融一下,應該能行。

所以今日老人出去極早,回家極晚。

歸來時面容苦澀,背後黑炭只減少一點,他坐在牆角,拿出煙桿,使勁敲了敲,裡邊殘留不多的菸草抖動兩下,能供老人再吸上兩口。

第二日,老人依舊出去極早。

第三日,老人照常出行。

第四日,老人極晚出門,去逛了棺材鋪,買了個最便宜的擱置在家中。

人生的脆弱在這一刻展露無疑,壯漢的一襲話語,便使得老人萬念俱灰,已經配置好了最便宜的棺材。

陳九身軀虛幻,坐在那處,猶如神明,將一切盡收眼底,卻未曾有動作。

大道無情。

他化大道,便要冷眼觀看世間,不為所動,不為所想,只是以世間眾人為景,觀道而已。

老者在最後幾日花了最後幾枚銅錢,買了些菸草,坐在院中,面容苦澀的抽著旱菸。

他在等死。

今日的風雪又大了起來,且吹得極為寒冷,冷入骨髓,叫人直打哆嗦。

陳九眼瞳的光芒越漸黯淡,似要熄滅,身軀虛幻異常,好似已要踏入大道門檻。

老人抽了兩口旱菸,一把丟下,開始痛哭流涕起來。

陳九空洞的神識一凝,朝著哭泣聲望去,看見老者,心中卻毫無波瀾,似乎提不起感情。

他虛幻望去,眉頭突然一皺,心中將過去種種突然回想一遍。

大道無情。

可他從未走過大道,一直以來都是踏著自己道路上,所以大道無情也從來與他無關。

他有情便行。

陳九眼瞳之中黯淡的光芒逐漸明亮起來,虛幻身軀漸漸凝實。

從天至人。

這日陰沉的天氣突然明亮起來,暖陽高照。

陳九從板凳上起身,拎起一把砍柴刀,走至院中,與老者笑道。

“你就在此不要走動,等我回來。”

老人茫然點頭。

陳九出了院中,站在接道上,看見幾位粗壯大漢迎面而來,正在嬉笑怒罵,商量等下怎麼收拾那個不知死活的老頭兒。

有壯漢說,若是老頭給錢的話,便只打一頓,若是無錢便威逼這老頭把房子轉手給他們,不然就讓這老頭生不如死。

說道這時,幾個壯漢笑聲更大。

陳九翻了翻手上的砍柴刀,咧嘴一笑。

洶湧一刀砍去。

砍出個自己的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