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脆弱,這麼敏感?

曾經的她面對死亡的威脅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遊刃有餘地戲弄著她面對的所有敵人。而現在,卻因為以前從來都不放在眼裡的瑣事而苦惱,甚至常常落下眼淚。

宋清涵不知道,也害怕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曾經那個單純果敢的女孩變得如此感性。

悽迷,恍惚,與落寞湧上心頭,曾經溫馨歡樂的剪影彷彿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與以往不同,這些畫面卻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悲涼。

她根本無法突破命運的桎梏。

恍然間,宋清涵再次回想起了在冬山時面對指揮長看到的那段記憶,她猛地品味出了最後自己那一抹悲哀的情緒。

人生無非僅有兩種感受,其一是幸福,剩下的便是荒誕,而幸福則是荒誕的原罪。

她第一次覺得生命是如此的令人發笑。

前十年她沒有幸福,也沒有荒誕,有恃無恐。在擁有了短暫的幸福之後,她又患得患失,懼怕自己失去一切。

幸福與荒誕在她的生活中交織著,週而復始地玩弄著她愈發脆弱的內心。

冰冷的空氣刺破她蒼白的臉頰,一抹無聲的淚水從宋清涵晦暗無神的眼眸中流落。

淚落凝霜,風絮飄搖。

宋清涵靜靜地站在原地,站了一天一夜,直到一片櫻紅色的花瓣墜落在她的肩頭。

她低垂著頭,濃密的秀髮將她半邊臉遮擋。

帶著深深地疲憊,她拖著沉重的身軀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雖害怕一腳落空,但卻沒有絲毫猶豫。

宋清涵踏在了一塊綿實的土地上,略有些悽迷地在其間飄行著。她的指尖劃過敦實的樹幹,停留在一片葉子上。

摘下來,緩緩地放入口中,不出意外,什麼味道也沒有,連味覺也消失了。

泉水流動的清響隱隱約約地傳入她的耳中,這讓內心陰暗無光的她增添了一抹慰藉。

看不見路,她就頻頻地撞在了樹上,碰了壁,便換個方向接著走,向著那灣清泉。

不知走了多久,一抹清涼的水花濺落在她的腳踝。

宋清涵緩緩地坐下,戲弄著冰涼的泉水,一抹無盡的悲哀從她心底蔓延開來。

片刻後,她緩緩地開口,卻依舊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只剩得顫抖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迴響:

夜長卻苦春夢短,夢中哪識花間人。

魂醒夢散花飛盡,纏病何似花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