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轉眼就作了別人的嫁衣,孟焦心裡的煩悶就別提了。

輾轉反側,近天明,孟焦才漸漸入睡。

小野豬身上壓著一頭老虎,那股難受勁兒不比孟焦少,強捱過一夜,趁著孟焦翻身,它一點點蹭了出去,躲到牆角不敢吭聲,唯恐被幼虎一把抓過去再做了枕頭。

雖是懷著憤懣之氣逐漸入眠,孟焦這一覺倒未做夢,睡的又香又甜,直到天色大亮,才揉揉壓的發麻的大臉,翻身起床。

火箭不堪重負,後半夜就擺脫大哥的“壓迫”,逃之夭夭了,虎三妹早晨才醒,孟焦起身時,正看見小傢伙站在那頭肥碩的雄野豬屍體旁,瞪著小眼睛,一會兒看看豬皮,一會兒看看雪地,若有所思。

母虎凌晨返回,此刻正在休息,岔口內多了一頭小狍子,應該是母虎昨夜的收穫,孟焦偷偷瞄了兩眼,心裡想著該怎樣誆騙過來,喂那小野豬。

孟焦知道母親無法理解自己怪異的行為,更無法理解“養殖”是什麼意思。

它有些擔心,如果不經母虎允許就擅自使用狍子餵豬,會不會讓母虎生氣,提前將它趕走。

一般情況下,母虎不會驅趕尚未成年的幼虎,但孟焦明顯不屬於一般情況,它的體型和戰鬥力日漸增長,距離標準成年虎越來越近,這樣“不一般”的孩子,遭受不一般的待遇,並非全無可能。

看看自己高大的身軀,寬厚的虎掌,再看看蹲在雄豬屍體前小了好幾號的虎三妹,孟焦突然記起,東北虎的壽命只有二十年,轉眼間,自己幾乎渡過生命的二十分之一,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這一生,就算再努力,二十年這麼短暫,又能創造怎樣的輝煌成就呢。

一個頗有意思的寓言故事從孟焦腦海中跳了出來,傳說母虎撫育幼虎有三個階段,它先將嫩肉撕成碎片給幼虎吃,然後將肉吃掉,將骨頭餵給幼虎,最後將肉吃掉,骨頭扔掉,不給幼虎吃東西,逼幼虎出門捕獵,只有這樣幼虎才能成為百獸之王。

其實東北虎並不像人類想象的那樣懶惰,它們天性孤傲機敏富有冒險精神,銳意進取,不需要母虎逼迫,它們成年後自然會開疆拓土,守護自己的家園,離開安逸圈,向未知的領域前進。

這則小預言就像貓教授老虎本領一樣,是一則以獸喻人的童話故事,想傳達的,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

在岩石上蹭了蹭虎爪,孟焦環顧岔口內的野豬屍體,大堆肉食,又望向自言自語的虎三妹,目光逐漸迷茫。

捫心自問,隨著實力的增長,自己是不是越來越懈怠,越來越懶惰了呢

枕戈待旦,徹夜提高警惕,不敢安眠的那個自己哪去了

難道自己還不如寓言故事裡的幼虎嗎

嗷嗚

虎三妹似乎感受到了兄長的目光,扭頭望過來,正看見孟焦站在原地發愣,它忙呼喚一聲,伸爪拍了拍雄豬漆黑的鬃毛,踉踉蹌蹌的朝孟焦跑去。

“三省吾身”的孟焦被虎三妹這一聲稚嫩的吼叫打斷了思路,再看時,虎三妹已經跑到了腳下,嗚嗷嗚嗷不停叫著:“哥哥來,哥哥來。”

孟焦一頭霧水,跟著虎三妹走到雄豬屍體旁,順著虎三妹的視線望向豬皮,雄豬的前半身經過幾番進食,已被掏空大半,肩部腹部的皮毛凹陷下去,上面還殘存“豬血色盲卡”。

虎三妹看的正是那蘸著豬血的地方,它一邊說著:“看見了看見了。”一邊伸出小爪子在積雪上勾畫。

昨天上午孟焦繪製的紋路早就被風吹散,新的積雪覆蓋在其上,有如一張新畫布,虎三妹毛絨絨的虎掌中露出一根爪子,歪歪扭扭的按照自己所見,模仿孟焦留在豬皮上的痕跡,瞪著一雙淡黃大眼睛,認真畫著畫。

胖乎乎的側臉,圓嘟嘟的腦袋,長長的睫毛在淡淡的陽光下閃光,立著一雙小耳朵,虎三妹連呼吸都放緩,一筆一劃,分外仔細的畫出葉脈狀花紋。

這拙笨的作品與孟焦所繪圖案說不上完全相似,卻也八九不離十,一眼就能看出,正是模仿孟焦的“色盲檢測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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