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弟身為攝政親王,將肩負重任,此也算是我們孤兒寡母對王弟的託付。”

司馬昱臉色一沉,當即拱手說道:

“臣忠心於陛下,忠心於國事,定無欺負太后和陛下之意,懇請太后放心,此虛名,可加之於福兒,但是所對應之田戶,還請太后莫要再加。”

褚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馬昱,這個王弟······她緩緩說道:

“王弟可知現在是何時?”

司馬昱沉吟片刻,吐出來一句話:

“危急存亡之際。”

“還是主少國疑之時。”褚太后補充一句,“若是一切皆按王弟之所思所謀而走,那麼為此國掃清那些蛀蟲,也不過是朝夕功夫,想來明年開春,這朝堂上就已經滿是忠心耿耿之士。

可是······這畢竟是自武帝開國以來,從未有之變局,從未有之改革,且,借胡人之手,清洗江南,恐怕已經不能稱之為改革了。

所到之處,想來也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戰火更是有可能從這建康府延燒至吳郡會稽,江左將會為之一亂。

王弟雖然從未明說,但是哀家這深宮婦人,倒也不是什麼事都不知道。

那些鮮卑胡人,是怎樣的胃口,哀家也略略曉得,又豈是那麼好打發的?還不知道要搜刮江左多少民脂民膏。

因而這亂之後,江左恐怕也是一片狼藉。

危急存亡之秋,主少國疑之際,一切都百廢待興,不知多少百姓嗷嗷待哺,不知多少惡徒蠢蠢欲動。

屆時若是此般國情,王弟認為,應當如何是好?”

借兵下江南,可以快刀斬亂麻、一勞永逸的解決困擾著司馬氏一代又一代人的世家問題,世人曾說司馬氏是冢虎,是狼子野心,現在更是真龍天子,可是世家就是一直困在他們頭頂上的桎梏,讓他們不見天日。

所以在司馬氏皇室子弟們看來,只有剷除世家,才有司馬氏一展前程的機會。

但具體之後到底怎麼一展宏圖,其實司馬昱也只是偶爾想一想而已。

他既沒有機會去實踐,而且也真的只是把那當做幻想。

畢竟眼前的世家,是他一直不變的噩夢,所以這一次能不能剷除世家,或者至少是奪回一部分權力,司馬昱都心中沒底,又如何敢去想以後?

但是他雖然沒有想過,卻聽懂了褚太后的意思。

霍然抬頭,司馬昱看向褚太后,聲音低沉:

“太后,臣······不想當這個罪人。”

褚太后喃喃說道:

“那誰來當?而且,哀家更要在你之前,而且······哀家更是可能永世不得翻身,永世無顏去見你們司馬氏列位先帝,而至少你······或還能真的憑戡亂之功績,收攏人心而流芳百世。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可是這春秋啊,終歸是男人寫的春秋,不管哀家真的是對還是錯,要是那麼做了,就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