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光養晦、謀定而後動,動,則如冢虎出世、狼顧虎視、一窺天下。

這,才是司馬氏融在血脈之中的權謀心機。

張揚的那麼幾代人,丟掉了半壁山河。

司馬氏,是應該好好的韜光養晦了······

早晚有一天,祖上親手送掉的,現在自己想要賣掉的,都要一一拿回來······

“大王,請暫留步!”前方響起內侍的聲音。

司馬昱怔了一下,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太后寢宮外。

這讓站在階前的內侍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阻攔腳步不減的會稽王。

最近屢屢失神,屬實不該。

司馬昱當即後退一步,鄭重拱手:

“臣參見太后!”

“請會稽王入殿。”還不等內侍通報,臺階上已經響起一道沉穩的女聲。

內侍們讓開道路,司馬昱拾階而上,邁過門檻,倒是微微錯愕。

殿上簾幕低垂下來,而在簾幕後,隱約綽約有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頭戴華冠,衣裙向外側疊疊散開,正襟危坐,正是垂簾聽政褚太后。

而另外一道身影······

“福兒,為何在此?”司馬昱忍不住問道。

一名宮女伸手掀起了簾子。

那跪坐在褚太后一側,微微垂著首,看不清容貌的華衣女子,正是司馬昱如今膝下唯一待嫁之齡的女兒,之前因為和桓家親事而從餘姚郡主加封為餘姚公主的司馬道福。

聽聞父王的聲音,司馬道福微微側身,正想要說什麼,褚太后就先說道:

“會稽王,那些條款,哀家已經看過了。”

司馬昱登時恍然,瞥了一眼身側,褚太后也會意,擺了擺手,大殿內的宮女和內侍們躬身,魚貫而出。

褚太后則輕輕嘆息一聲,伸手牽過餘姚公主的手,溫聲說道:

“和北方的條款如果真的能夠落實,那麼至少可以換來十年、一輩人的安寧太平。

當然,前提是朝野上下能夠接受這樣的條款。固然自從褚太傅和殷浩北伐失利之後,朝野對於北伐已經逐漸失去了信心,但是話還是要說的,仗······也還是想要打的。

所以王弟,當真可以讓朝野同意麼?”

司馬昱本來就是來和太后稟報此事的,但是他此時看了一眼乖乖跪坐在太后身側的女兒,一時間有些話又說不出口。

褚太后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輕聲說道:

“福兒都已經要作為和親之選北上了,有些事,本來就不能瞞著她,到時候朝中還需要她的配合,不是麼?”

司馬昱輕輕嘆了一口氣:

“和親之事,尚無定論,太后莫要多擔心,福兒也莫要因此而不開懷······”

“父王,沒有的。”餘姚公主細聲說道,“女兒願意。”

聲音雖細,咬字清晰。

褚太后摩挲著她的手,輕輕說道:

“這苦命的孩兒啊,無論是荊蜀桓家,還是那河北慕容,何處不是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