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瞞下······這可不是什麼小罪名,在這關中,那就是欺君之罪!”

杜英輕笑一聲:“餘若是不能福澤萬民,又如何為君呢?”

“夫君對於‘君’的要求未免太高了。”謝道韞反倒是寬慰道,“雖為天子,代天牧民,但也不可能看到每一個角落,難免有失察之處。

若是夫君對自己的要求過於嚴格,那麼之後恐怕會陷入其中、患得患失,反而失去了處理其餘事的信心。”

杜英這一次卻並沒有贊同,他鄭重說道:

“能明察秋毫者為君,有過錯則不可為君。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君為天下之君,為萬民之君,陛下之怒,可伏屍百萬,而這背後又是多少人的生離死別?

所以每一次決策,都應該千挑萬選、慎之又慎,但是需要做出決策的時候又應當果斷決絕,最忌憚的便是瞻前顧後。

因而為君,自然應當如此嚴格,否則又如何為君呢?”

頓了一下,杜英無奈的說道:

“餘大概慶幸的是,至少現在餘還不是君,否則恐怕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有害於百姓的事了。”

謝道韞低聲說道:

“一國之希望、一國之決策,落在一個人的身上,本來就不可能指望著沒有任何過錯,不是麼?”

杜英點頭:

“所以其實把一國寄託在一個或許雄才大略的君上身上,本來就是不靠譜的。”

謝道韞震驚的打量著杜英:

“夫君現在所做的,不正是把世家趕出朝堂,把權柄都收到自己的手中麼,若是有此感想的話,那豈不是和如今的所作所為背道而馳?”

杜英輕笑著說道:

“一個是世家把控朝野,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世家之利,所爭所搶也都是世家所需,而百姓身在世家之下,就像是身在一樓,仰望二樓卻無處尋覓臺階,終其一生也不可能登上二樓。

而餘所設想的這一個,則是天下人真正能夠左右國家每一項決策,且能夠將天下人,無論是世家還是百姓都一視同仁,既能夠受到同一個律法的約束,也能夠在整個天下的每一個角落各自發揮平等的作用。

當然了,後面的這個設想或許會顯得那麼天真,就算是古人書中所言的大同,也不過如此了,但是餘終此一生,總歸是要向這個方向多走幾步的,至於最後能夠走到哪裡,怕是聽天由命了。”

說著,杜英忍不住去握住了謝道韞的手:

“阿元,古來君主,無論是否聖賢,多半都會在年輕的時候勵精圖治、任用賢才而遠小人,成一時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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