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六章 世家之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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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新政提倡開設書院和私塾,包括已經成年工作的,一樣可以透過上夜學等獲得學問,而在此之前,求學是世家的特權。
因此只是依靠這一點,夫君就給了無數人出人頭地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絲絲希望,哪怕在真正面臨考校的時候,出身寒門和尋常百姓家的子弟還是很難比得過自幼讀書、學識豐富的世家子弟,但是至少他們看到了契機。
所以此時面對書院的先生學子,他們的心中有的只是敬重和尊重,顯然他們知道,這些先生們是真的有才能,而且也真的願意放下架子來教書育人。”
杜英嘆道:
“世家本來應當能做到這一點,奈何他們擔心自己的學問為百姓所知之後,又會撼動世家的地位,所以刻意的使用這些學問作為區分世家和百姓之間阻礙。
聖人曾言,有教無類。
然世家自稱上承聖人之道,卻從來沒有把聖人之言落到實處,焉有不亡之道理?
世家之錯,就錯在此。
單純的封鎖,以及憑藉掌握學問和血脈來劃分尊卑貴賤省,卻可曾考慮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願意低頭。”
在杜英眼中,世家們在鑽研學術這方面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他們整日裡清談論道,鑽到字裡行間,若是再不能整理、提出一些新鮮的觀點,那才有問題呢。
但是世家子弟們把學術的傳播和探討變成了極小範圍內的活動,也註定了他們所研究的這些知識理論,脫離了現實需求,也不見得就能夠適用於日常生活。
換而言之,他們的這些治國理論、為人處世之理論,他們自己尚且已經覺得玄而又玄,想要讓大字不識一個的百姓瞭解,更是完全不可能了,所以也就註定了他們的學術根本沒有辦法傳承。
到了後世,人們談到南北朝的時候,或是說魏晉風流,或是說亂世飄零,卻很少有人能夠把某家的理論拿出來,說出個所以然。
謝道韞微微頷首,她也是出身世家之中,從小接受的也是世家的教育,但是她漸漸的就已經意識到,世家高牆大院之內所堅持、所傳承的,不見得就是對的。
杜英方才強調的是“學問”,而實際上有著更多實際體驗的謝道韞卻清楚,在“學問”的更深層次,其實是“血脈”。
直系子弟能夠獲得長輩更多的指點和提攜,而旁系子弟只能自力更生。
諸如謝道韞這些的家中直系女子尚且能夠憑藉著優異的表現有一定的話語權,略略可以干涉自己的未來,但是面對家族必須要的巨大利益時,也一樣必須要妥協,就像之前的王謝聯姻。
至於那些旁系女子,更是直接成為家族用來維繫和下層世家聯絡的紐帶,嫁給誰、做什麼,甚至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可是整個世家上下、內外,從最外層的佃戶和部曲,到中層的旁系子弟和世家女兒,這些人其實根本身不由己,唯有任勞任怨,唯有聽從對自己命運的安排,唯有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而犧牲自我。
可是家族利益從何而來,又是誰的利益?
謝道韞捫心自問,那根本不是這些外層和中層的利益,而是最上層那一小撮人的利益罷了。
為了維繫他們在朝堂上的地位、在民間的聲望,整個家族上下要無怨無悔的付出。
因為他們代表著家族,家族則是一個整體,但是······
家族真的是一個一視同仁、一榮俱榮的整體麼?
吃苦流血的人、任人安排的人和高官厚祿的人在一個家中,這也可以說是一視同仁?
為什麼一個家族的傳承就只能依照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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