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江左的動亂看上去平息了一些的時候,慕容垂就不敢再強攻了,害怕攻不下枋頭卻導致了慕容氏上下齊齊認為慕容垂只擅長同室操戈。

在此之前,慕容垂已經和關中達成了一些商貿合作協議。

這固然為河北注入了新鮮血液,直接刺激了河北萎靡不振,乃至於瀕臨崩潰的民生,但是也讓那些分兵駐守各地的慕容氏子弟們逐漸有了不滿的心思。

畢竟河北的經濟民生恢復,和這些慕容氏子弟們其實並沒有太大幹系。

其實和那些田間地頭的老百姓沒有多大的干係。

真正得到好處、吃到大頭的還是渤海世家。

蓋因在此之前慕容氏子弟們的站隊頗為零散,有出身將門的跟著慕容垂走的,有已經躋身朝堂的、此次選擇跟著慕容楷走的,還有猶猶豫豫仍然期望著能夠在慕容儁和慕容垂之間觀望的。

這種猶豫和分裂,導致慕容氏子弟雖然掌控著兵權,但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響應慕容垂的號召,直接投入到和關中的商貿往來中去。

如此一來,自然就導致那些本來就摩拳擦掌的渤海世家,直接殺入這一片完全空白的市場,搶先和關中商賈們簽訂協約,透過讓出大量的利益,獲得獨家買斷權。

這自然意味著,關中商賈以及背後實際操控整個商貿的都督府可以確保自己所能獲得的利益,而渤海世家在付出了幾倍於市場價格的買斷費用之後,自然又要用抬高價格和打壓壟斷的方式從對手以及百姓的身上找補回來。

經過慕容儁之前的一番收攏河北民壯和南征,整個河北原本就不富裕的民間已經一貧如洗,對於關中的高價商品沒有什麼消費力不說,且家中也沒有什麼家底還能夠搜刮。

所以渤海世家的主要打擊和剝削物件其實不是老百姓,而是同為競爭對手的河北本地世家和慕容氏子弟。

尤其是前者,雖然都是漢人,但是渤海世家和河北世家之間的矛盾,不能說是小打小鬧吧,也只能說是苦大仇深了。

這般操作,將因為鄴城之亂的站隊問題而被打壓的河北世家和還在抱著邊關為數不多的幾個榷場猶猶豫豫的慕容氏子弟們排除在外不說,還得順手把人家手中為數不多的利益都薅走。

這過於貪婪的吃相,自然導致河北世家和慕容氏子弟的憤怒,不過憤怒歸憤怒,現在河北的兵權基本都掌握在慕容垂的手中,他們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麼的。

尤其是河北世家,之前站隊失敗,現在面對天天冷笑的渤海世家,尤其之前衝在最前面的封家,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生怕一不留神,最後的家底都被封家抽走了。

但這種不滿和恐慌,不斷地在鄴城和軍中發酵,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直接導致慕容垂如今面對枋頭也有心無力。

甚至戰場上出現了雙方戰鬥正酣的時候,有士卒直接從慕容垂這邊跑到慕容楷那邊去的,也有從枋頭城中跑過來的,甚至還有直接在城牆上話家常的。

幾乎可以說,除了堅守城門的慕容楷所部和擔任攻城前鋒的慕容令所部,一個在城下一個在城上,打的難解難分,四處奔走救火之外,枋頭城的其餘地方,基本上都處於“你來破壞我來修”的微妙境況下。

顯然如今河北局勢乃至天下局勢的變化不定,再加之之前在和關中商貿中沒有佔到什麼好處,直接導致手握兵權的慕容氏子弟們,既不願意得罪慕容垂,也不願意直接和慕容楷以及慕容楷背後的慕容儁、慕容恪打的你死我活。

做人留一線,大家日後好相見。

保不齊下一個坐在皇位上的是誰呢。

雙方麾下的這般消極怠工,自然讓慕容楷很不放心。

此時靠在城頭上累的氣喘吁吁的他,半是因為剛剛結束了一場險之又險的廝殺,半是因為又收到訊息,城東的城上城下守軍都已經坐在城頭上嘮嗑了。

慕容楷還真的有點擔心這幫傢伙等會兒羊腿一烤,小酒兒一喝,上頭了之後直接吆喝著把他這個主帥給抓了。

“陳留那邊依舊沒有什麼訊息?”慕容楷微微側頭,問身邊的副將。

副將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