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邊。

新任徵西將軍桓豁正和新任鎮北將軍慕容虔把盞言歡。

他們兩個其實都屬於不折不扣的戰將,更傾向於有什麼就在沙場上一較高下的那種,屬實是很討厭那些打機鋒的文人。

所以司馬昱、謝安和郗超湊在了一起,說這些聽不懂的彎彎繞,他們兩個索性就在這裡飲酒作樂。

“想,想我當年,在河北,快馬馳騁,殺的那羯人,還有那什麼勞子魏軍,抱頭鼠竄,快哉,快哉!”慕容虔喝得有點兒多了,舌頭都開始打卷。

他已經能夠清晰地認識到,桓豁和謝安的到來為司馬昱帶來了怎樣的壓力,而司馬昱力排眾議把他這個燕國的公侯大將, 直接任命為本朝的鎮北將軍, 更是說明司馬昱對和慕容虔繼續合作抱以厚望。

因而慕容虔原本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能夠以司馬昱盟友的身份在建康府出將入相, 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尤其是他還是在履行慕容儁這個燕國皇帝所指派的任務,是不折不扣的孤軍南下、忍辱負重的英雄。

雖然現在杯中美酒,還有桌上佳餚,怎麼看都不像是忍辱負重罷了。

如今北方局勢混亂不定,燕國已經一分為二,甚至一分為三,在各方還沒有決出來個高下雌雄的時候,慕容虔顯然並不想急匆匆回國站隊,萬一站錯了,豈不是自投羅網?

甚至他也難免有小小的野心,若是自己能夠幫助司馬昱穩定住朝局,而北面的燕國動亂又逐漸變成相持不下、兩敗俱傷,那本公又是不是可以藉助司馬昱的力量,以雷霆萬鈞之勢重返燕趙,成為燕國的王呢?

因為慕容氏所奉行的制度下,將領一直都掌管兵權,並且有很大便宜行事的權力,所以慕容氏也只敢讓本族子弟領兵征戰,然而即使是本族子弟,難道就沒有野心麼?

現在慕容垂就暴露了野心,慕容虔的心,也跳的更快了。

“不妨與我說說。”桓豁也一樣面色通紅,對於慕容虔口中的鮮卑人立國之戰還是很感興趣的。

這本來就是一場騎兵碾壓步卒的戰事,桓豁也知道,如果按照兄長和郗超的設想,在不久的將來,兄長穩定了時局、壓服了杜仲淵,那麼也是要北伐並且面對燕國騎兵的,所以現在的確是一個從燕國重將口中套話的好機會。

然而慕容虔雖然喝醉了,基本的戒心還是有的,當即擺手:

“不,不能說!”

“那若是現在杜仲淵對河北發起進攻,貴軍又當如何應對呢?”桓豁倒是比慕容虔清醒一些,循循善誘。

慕容虔腦子開始轉不過來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嘟囔道:

“杜仲淵,杜仲淵不是還在龍潭麼······”

“將軍!”一名桓豁麾下的偏將疾步走過來,湊到桓豁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桓豁頓時臉色大變,當即起身,走入內堂,而慕容虔還端著酒杯,暈暈乎乎的,卻也意識到了發生什麼事了,一步三搖跟在後面,便聽到桓豁的聲音直接從內堂中響起:

“杜仲淵以運糧增兵為掩護,已將龍潭守軍兵分兩路轉運走了,目前其正在京口運輸士卒,北渡大江!”

驟然間,內室直接寂靜下來。

郗超、謝安和司馬昱,三人豁然起身,臉色陰晴不定。

謝安深吸一口氣,環顧一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我們三個這不是白坐在這裡商量了老半天怎麼才能讓杜英離開建康府麼?

杜英自己直接跑了,這就意味著三方直接的會盟,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拿到了想要的結果。

然後呢?

平地起驚雷,三個人一時皆無言,但是很快臉上就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相互戒備。

郗超深吸一口氣:

“朝堂之事,不可一變再變。”

大司馬兵不血刃進入朝堂,總歸是沾了光了,郗超也更傾向於這種為大司馬儲存兵力的方式。手機使用者看晉末多少事請瀏覽,更優質的使用者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