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堂為相輔政如何?”郗超追問。

謝安這一次沒有沉默,而是徑直說道:

“嘉賓,你這是要讓餘成為罪人啊······”

“之前有會稽王,如今不過是換成了大司馬而已,有區別麼?”郗超反問。

頓了一下,他伸手撐著桌案,身子向前探。

他的手按住了輿圖,恰恰在臺城的位置上。

而他的頭,則一直伸到謝安的臉側、耳畔,用這種過於親密的姿勢和極低的聲音說道:

“其實除了會稽王,把那個位置上的人,也換成大司馬,有區別麼?”

謝安眉頭緊皺,喉頭湧動一下,大概想說什麼,可又憋了回去。

郗超卻好像聽到了他咽吐沫的聲音,輕輕笑了笑。

笑聲竄入謝安的耳朵中。

讓謝安渾身不自在,卻一動不動。

郗超看他沒有其餘的反應,這才重新坐好,直勾勾盯著謝安,似乎不打算放過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的任何一點兒細微的顫動。

剛剛沉默的謝安卻說話了。

他說道:

“從中朝到琅琊王,不是改朝換代,卻也勝似改朝換代,但時局如此,無人可挑剔。

但是從琅琊王到大司馬,這······不同。這等罪名,這等改弦更張之罪,餘承擔不起,王謝各家承擔不起。”

“方才安石公都已經說琅琊王了。”郗超輕笑。

“立會稽王為琅琊王,與大司馬共同輔政。”謝安徑直回答。

郗超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陰晴不定:

“安石公······此次叛亂,是會稽王一意孤行,而汝等幾乎要淪為會稽王刀斧之下的魚肉也!”

說著,郗超顯然也已經怒火攻心,他霍然起身,狠狠一拍桌子:

“此時還要再把會稽王向上推一推,合適麼?

莫非就為了想要讓會稽王,哦不,那個罪人司馬昱,阻攔大司馬,阻攔真正能夠在那滾滾胡塵之下拯救這天下的大司馬?!

安石公何不去問一問在此次建康之亂中傷亡慘重的麾下各家,問一問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這合適麼?!”

謝安無動於衷。

發了一通脾氣的郗超,見無法奈何他,只好氣吁吁的來回踱步。

謝安淡淡說道:

“嘉賓,驅除胡塵······當真如此麼?”

郗超的步伐驟然頓住。

謝安卻並沒有著急說下文,而是抬頭,看著他。

兩個人一個坐著,安如泰山。

一個站著,面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