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則好像想到了什麼,幽幽補充一句:

“其實夫君端水的本事,向來是極好的。”

杜英:······

我懷疑你意有所指。

甘拜下風的杜英斟酌道:

“如今穩住江左是其一,而北伐中原、掃清北方是其二,主要還是其二。

那麼夫人認為,應該從何處下手呢?

如今可以從南至北,以河洛、淮北之軍掃蕩青徐,順勢還能夠壓服荀羨,避免其有非分之想;

也可以從西向東,以河東之軍殺入河北,而河洛之軍牽制南方鮮卑各部,使其無法互為奧援。”

謝道韞搖頭:

“這個問題,夫君應該去問參謀司,讓參謀司根據從河北和青徐蒐集來的情報,妥善制定攻伐計劃,同時務必要陳列清楚,從不同方向進攻會帶來怎樣的利弊,以供夫君參詳。

現在的參謀司,雖然分散在各處,跟在夫君身邊的多半也都是一些經驗並不富足的年輕人,但是夫君還是應該循循善誘,引導著他們走向成熟。

其實自參謀司組建以來,夫君並沒有在參謀司的成長上花費太多的心思,不是麼?”

杜英尷尬的點了點頭。

制定計劃、負責開頭之後,讓手下人去自行完善,也算是杜英的老毛病了。

若是換在後世高校之中,大概也是個很擅長畫餅的老闆。

不過好在杜英的手下,從來都不缺乏有才之人,先是王猛,後是謝玄,然後是現在的張玄之,每一任主持參謀司的人,顯然都給參謀司帶來了長足的發展,他們呆的時間或長或短,但是給參謀司留下了深刻的個人痕跡。

雁過留痕,何況於這些名傳史冊的天驕人物。

但是如今參謀司四散,杜英的身邊,的確沒有一個這等天驕人物能夠為他掌管參謀司,所以久而久之,跟在杜英身邊的參謀們,就從原來的制定計劃變成了討論和修改計劃,再到現在,簡直就要變成了杜英所提出的計劃的實施人。

然而實施一個計劃,有下面的官吏,有軍中將領。

而這些參謀們,幾乎要淪為傳話跑腿的了。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大材小用?

謝道韞的話,的確提醒了杜英,之前千里奔襲,行軍打仗的路上,一切都需要仰仗於杜英的快速判斷和決策,參謀們的經驗和眼界都不夠,讓他們負責制定計劃,簡直就是在走彎路。

但是現在,稍微穩定了下來,也的確不能這樣浪費人才了。

而且隨著關中的攤子越來越大,若是杜英遲遲沒有辦法培養出來一批真正的中堅力量的話,那麼早晚要讓很多已經被培養出來的官員們疲於奔命。

後果就是一個地方頻繁的更換主官,完全不利於發展政策的穩定。

一處州郡,無論是向東西南北哪個方向發展建設,只要官民軍隊上下齊心,那麼總是能做出來一些成績的,最怕的就是在不斷地更換主官過程中,隨著主官的認知不同,城鎮的建設也變成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四面都在開發,但是四面都是虎頭蛇尾。

這樣的情況,如今其實已經出現在了關中一些地方,只不過因為時間還比較短所以沒有那麼顯著。

但未雨綢繆,若是培養一個國家的中堅力量需要等到下面的政策都已經一片混亂的時候再進行,那可就晚了。

大廈將傾,就註定了要麼是一場從頭到腳徹頭徹尾的改革,要麼就是一場推倒重來的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