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沒有說話,卻也等於告訴了慕容垂答案。

慕容垂對此倒是並不驚訝。

一般提出什麼兄弟之國、互不侵犯說法的,都是弱小的一方,乞求大國的垂憐和顧念。

現在的大燕,顯然就是弱小的那一個。

關中願意或者不願意,慕容垂沒有辦法強求。

梁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一直沒有說話。

慕容垂也沒有了剛剛居於上位、居高臨下的氣勢,只是默默注視著他。

“報!太原王世子已率軍自從南門突圍,我軍正銜尾追殺!”

又是一聲呼喊,打破了大殿上的沉寂。

慕容垂露出了笑容,淡淡說道:

“已經沒有什麼太原王世子了,今夜,慕容楷造反起兵,是為叛逆,本王身為攝政,即刻宣佈剝奪慕容楷的一切官銜名號。

考慮到慕容楷只是一介世子,平時並無實權,卻能夠肆意調動太原王軍隊,且從逆者眾多,由此可見,太原王早就有謀反之意,所以請奏陛下,廢除太原王爵位,即刻查抄太原王府及諸多隨從叛逆之臣屬府邸,以儆效尤!”

“遵命!”殿外響起應答的聲音。

等那匆匆腳步聲離去之後,殿上再一次安靜下來。

慕容垂臉上笑容更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梁殊這時候方才不疾不徐的開口,好似他從一開始就是在等待這個結果一樣:

“恭喜大王,平定叛亂,便是大功。兩方之盟,牽扯諸多,非是小臣能夠做主,但罷戰修好,小臣還是可以說上一二。

你我兩方,從明日起,通商罷戰,維繫和平,並且透過館舍溝通,若有矛盾,先於朝堂之上討論,而非直接斥諸軍事,大王意下如何?”

“善。”

慕容垂頷首,他知道,能夠讓一直對河北虎視眈眈的關中擺出來這樣的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少能夠為大燕,準確說是自己所掌管的這部分大燕帶來一兩年的和平——在這年年都有大戰的時代,哪怕只有一年的休養生息,也難得寶貴。

尤其是現在大燕內部還是一盤散沙,慕容恪必然要豎起來旗幟反抗,慕容德的態度也不清晰,至於那位對自己一直有猜忌之心的皇帝陛下,只能盼他······早日下地獄吧。

明明自己距離那個平時只能遠觀而不敢露出來半點非分之想的位置已經越來越近,只有一步之遙,可是現在的慕容垂卻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之感。

為什麼呢?

他霍然回首看向梁殊。

梁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吃吃喝喝,暢快得很,顯然對於剛剛的和談結果非常滿意。

慕容垂已然明瞭,他能坐在這裡安心吃喝,是因為站在他背後的是一個異軍突起並且野心勃勃的龐然大物。

梁殊不害怕慕容垂將他怎麼樣,甚至可以說巴不得來個“蘇武牧羊”之類的待遇,既能夠名垂青史,又能夠給關中率軍長驅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