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沉迷道學、本應講求無為,歷史上的郗家兩兄弟,卻也多次出現在北伐之戰的將帥名單中。

至於郗超,更是直接投身大司馬帳下,以首席謀士的身份策劃了大司馬的西進、北伐等多次對外征戰。

既然都是為了北伐,杜英現在和桓溫之間雖不能說勢同水火,但也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本不應該出現。

杜英輕輕搖頭:

“大司馬之所求,與我之所求,不同。

其求名也,而我,求地也。”

郗愔愣了愣,明白了杜英的意思。

桓溫一直有“司馬昭之心”,所以他需要北伐的大義名分,需要勝利來塑造自己光復故土的形象。

至於那故土,打下來了守不守得住,桓溫並不甚在意。

名分有了就行,至少我打下來過,就比別人強。

而杜英雖然真正收復的北方故土很多,但是好像並沒有大聲吆喝過什麼。

他想要的,是那些土地,是土地上的萬民。

至於南方的人們,知不知道杜英做了這麼多,雖然也很重要,但還在其次。

單純就這點上來說,郗愔不得不承認,杜英的確比大司馬做得好,做得多。

他們算不上同路中人,真正和杜英同路的,應該還是那些簇擁在他身邊的關中文武們。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這些人是在埋頭做一番事業。

只不過這一番事業,說到底,和桓溫的最終所求是一樣的,只不過每個人心中不同步驟的重要性不同而已,郗愔不相信杜英真的能大義凜然、心繫蒼生到功成名就之後歸隱山林。

他,難道不想坐在那個位置上?

郗愔一直沉默不說話,這讓杜英一邊向前走,一邊含笑說道:

“穩定京口,乃至於振臂一呼、號召江左群起勤王,餘還需要仰仗於伯父呢,伯父可不能閉口不言、事不關己。”

郗愔好似才回過神來一樣,微笑著說道:

“餘隻是想要確認一下,郗家沒有站錯隊······目前看來是的。

都督儘管放心,身在其位則謀其政,餘既以輔國將軍之職鎮京口,自然應當盡分內之事。”

杜英也微微頷首,郗愔明白了他的意思。

身為輔國將軍,名義上所管轄的範圍可不只是小小的京口,只不過郗愔的身份敏感,所以他來京口有被排擠出朝廷的意味在其中,

因而郗愔一直沒有想要擴充套件自己權柄的意思,一直到現在,看來真的到了需要他展現輔國將軍之手腕的時候。

郗家,也不是任由建康府中的那些家族,任由皇權可以拿捏的。

“城中的六扇門何在?”杜英接著問身側的疏雨。

殷舉那個倒黴蛋兒,本來是身先士卒潛入廣陵城刺探情報,結果不曾想到,鮮卑大軍竟然突然開拔北上,並且把城中擄掠來的漢人民夫打包帶走,殷舉也被卷挾北上。

鮮卑人現在正是急缺苦力的時候,所以他身強力壯的,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來。

而六扇門江左這邊的事務,杜英也只能先交給疏雨了。

疏雨微微側身,讓旁邊一名年輕人上前:

“六扇門京口統領林綏,參見盟主!”

以這個稱呼開口,不用想也知道是關中盟林家的老人了。

“城中可供差遣的六扇門士卒有多少?”

“六扇門編內人手有五十餘人,分散在各處商鋪、報社之中,另外在城中······”林綏說著,抬眼看了一眼郗愔,止住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