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是一回事,給不給又是另一回事。

司馬昱的手輕輕敲著桌子:

“那安石的意思,是談了?”

嘆了一口氣,謝安說道:

“談,又能夠談到什麼?之前朝廷已經兩次派人談判,結果都不甚理想,當時的我們,誠然是不想談,只是為了拖延一些時間罷了,而當時的杜仲淵,在多線用兵,也未曾想談,亦然是漫天要價。

如今根據淝水一戰的真實情況來看,杜仲淵這些年積攢的可用兵馬錢糧都遠在我們之上,且其後方能夠支撐這麼一場勞師遠征的消耗而無大亂,說明杜仲淵的確已經穩定住了北方。

假以時日,荊州、巴蜀和河北等地也都會成為他的大後方,而我等以江左揚州一州之地撼動天下,何其難矣?”

這話裡話外,似乎已經帶著幾分勸說投降的意思了,讓司馬昱不由得端坐,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寒意。

但謝安話鋒一轉:

“既然打不過,而且也談不動,索性直接順勢而為,杜仲淵不是號稱要‘清君側’、‘除奸佞’麼?那就放他入朝吧。

朝廷在此時把姿態放的越低,他越是不好輕舉妄動,否則高低都要被加上一個‘篡’字。

杜仲淵忙活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能夠順順利利的從大晉這裡接過來天命麼?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會等下去,繼續以所謂的朝廷忠臣的身份積攢名望、等待最合適的機會和更多的功勳。”

眾人登時面面相覷,這個劇情其實在座的諸位還是比較熟悉的。

當年曹操代漢,就是一直把控朝政,到了曹丕才順理成章的繼承過來皇位;司馬氏代曹魏更是把這個過程拖到了第三代人。

雖然這樣導致曹操和司馬懿的名聲也並不怎麼好,但是也就算是奸雄,譭譽參半。要是直接把皇帝掀翻了,只怕曹操的罵名會被王莽還要高上幾倍,保不齊他的曹魏都和王莽的新朝一樣不被承認是正統。

有這些先賢的例子擺在這裡,說不定杜仲淵也沒有這麼著急呢?

只要還有時間,那麼就還有機會,也是司馬氏最後的希望,要知道當時漢獻帝還搞出來衣帶詔,差一點兒就真的掀桌子了呢。

誰又能說,衣帶詔在司馬氏這裡不能成功?

江左這麼多世家,終究還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者,也有不甘於屈服於新政,想要起兵造反的,到時候都是可以團結拉攏的物件——司馬氏上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後者的數量定然會更多一些。

先迎其入朝,此死路也,再思後招,此死中求活也。謝安給出了自己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