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見到郗曇這般囂張無禮模樣,登時有幾個武將出身的屬官霍然起身,下意識的在腰間摸了摸,才想起來自己沒有佩戴兵刃,但仍然走出來,攔在門口,一個個看上去面色不善。

不過郗曇依舊大步向前走。

一道身影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前方,走得更快,更急,就像是霹靂車丟出的石彈,直直的撞向前方的人牆!

原來是一直沒有吭聲,就像是雕塑一樣杵在那裡看著郗曇表演的傅末波!

出身王師甲士,便是不披掛衣甲,衝鋒起來,也帶著駭人的威勢。

他依舊沒有吭聲,但是腳步重重的踩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雙拳握緊,骨頭似乎都在“噼裡啪啦”作響。

銀瓶乍破水漿迸,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般氣勢之下,那幾個屬官登時冷汗直冒,但人皆爭一口氣,既然都站出來了,哪裡還有後退的道理?

只能咬著牙強撐著。

“讓開吧。”司馬昱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郗曇雖然多有冒犯之處,但是至少也沒有直接把刀架在司馬昱的脖子上。

所以儘管司馬昱的聲音裡寒意逼人,但其最終還是做了妥協。

此時和郗曇置氣,甚至危害於他,豈不等於直接和關中都督府撕破了臉皮?

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忍讓和佈局,豈不是都化為烏有?

因此司馬昱也只能選擇放郗曇揚長而去。

不過司馬昱的聲音還是稍稍晚了一小步,或者說是傅末波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儘管兩名武將已下意識的遵令避讓,但還是被傅末波蹭到了肩膀。

登時兩個人悶哼一聲,捂著肩頭踉蹌後退。

郗曇則直接從傅末波撞開的空隙之間走過去,頭也不回。

一群屬官氣不過,還想追出門去。

然而郗曇揚長而去,可不代表傅末波直接溜之大吉,他抱臂站在門口,目光陰冷,盯著這群人。

霎時間,一群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頓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誰也不敢向前招惹這個殺胚一樣的壯漢。

如此丟人的行徑,被司馬昱看在眼中,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杜英如今佔據七州之地,全力推行關中新政,而且在益州還能夠嘗試著根據本地的風俗習慣做出更改——其實杜英早年在雍州推行新政的時候就屢次強調“因地制宜”,只不過當時大家都沒有經驗,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都只能當耳旁風了——這就意味著關中新政很快就會博得本地廣大基層百姓的支援。

再配合上新政的教育體系以及七州之地龐大的人口基數,杜英無論是選拔人才還是從頭培養人才,無疑都具備其餘勢力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

長此以往,天下人才,真的要都為杜仲淵所用矣。

比如在現在的江左,便是把這建康府中的所有武將都拉在一起,恐怕都找不出來能夠比得上眼前這個壯漢的。

偏生人家還只是郗曇的一個護衛頭子而已。

司馬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暴殄天物還是人才氾濫了。

天下猛士,七分為杜仲淵所有,三分或為大司馬所有,剩在自己手裡的的確就是一些欺軟怕硬的無能之輩······

便是杜英和桓溫兩者相撞,死傷慘重,到底還是會有新的精英成長起來,繼續為他們所用的,而司馬昱這裡什麼都得不到。

最終他們二人之中決出勝者,那麼司馬氏也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司馬昱嘆了一口氣,皇室連人才,哪怕是清流和寒門都收攏不到,如今真不知是誰家之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