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毛穆之就意識到事情不對,身後明明已經吃下的關中王師,竟然反殺了出來,自己留下的優勢兵力再次潰敗。

他霍然回首。

這一次,看到的不是對岸的習鑿齒之將旗舞動,而是看到了另一面將旗。

杜英的將旗。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近在咫尺。

杜仲淵以一方都督之尊,竟然親自下場衝殺,這是毛穆之萬萬沒有料到的。

在杜英和其親衛的衝擊下,寧州兵馬構築起來的一個個小包圍圈顯然並非那麼堅固,很快就支離破碎。

而對於那些已經被重重圍困,眼見得就只有竭力戰死一條路可走的王師士卒們來說,還有什麼比主帥直接衝到自己的面前、將自己救出包圍圈更熱血的麼?為此,便是拋頭顱灑熱血又何妨?

毛穆之沒有想到杜英竟然能夠做到這一點,畢竟將心比心,現在的他或許能夠做到,可是真的易位而處,自己已經身在郡公這等位置上,恐怕更重視的還是愛惜自己的性命吧?

士卒死了,可以重新招募和訓練,誰也不可能奢求主帥能夠下場救援,哪怕主帥的手中的確握著為數不多的機動兵力,畢竟主帥才是一支軍隊的靈魂。

可是現在,杜英這樣做了,或許他把一支軍隊的靈魂致之險境,但是這支軍隊的脊樑骨,卻是實實在在的挺直。

毛穆之輕嘆一聲:

“杜仲淵合該有此勝也。”

話音未落,他招呼親衛,向南岸艱難撤退。

此時關中王師士氣大振,絕不再是和其鏖戰的時機了,這一戰,到了此時此刻,毛穆之也輸得心服口服。

方才分割包圍關中王師的時候,寧州兵馬尚且意氣風發,此時戰局再次扭轉,士卒皆是默然,好在不同於那些已經“散作滿天星”的南中土兵,至少這些毛穆之部曲的戰場撤退經驗還是很充足的,相互扶持掩護著徐徐後退。

當然,他們能夠不驚慌,也因為毛穆之本人就帶著親衛殿後。

突入重圍的底氣和勇氣,毛穆之或許還有所欠缺,但是率軍殿後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北岸的關中王師也沒有繼續追擊,杜英果斷的下令鳴金。

藉助剛剛的反撲, 毛穆之顯然又重新建立起了其麾下部隊的建制,撤退之時令行禁止、旗幟不亂,說明仍然還有一戰之力。

相比之下,關中王師方才衝的太兇,建制也早就零散,否則不至於陷入被各個擊破的兇險境地。

因而杜英也不打算追擊毛穆之,見好就收,否則手底下這些兒郎們再次上頭的話,很容易重蹈覆轍。

杜英的勇氣和膽略顯然也不是沒有上限,到時候讓他以身涉險直接跑到壽水中流去救人,那杜英心裡也得直打鼓。

雙方各自鳴金,關中王師用最後一通箭矢禮送毛穆之離開,眼見得這場戰事就要結束,但······變故乍起,狂風捲地!

只見滾滾煙塵從南升起,一隊騎兵正賓士而來,其目標正是方才渡過壽水、艱難整隊的寧州兵馬。

當然,沿路上還有很多四散奔逃、不成建制的南中土兵,為這騎兵一衝,直接就潰散了。

原來是之前脫離戰場的張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