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杜英率領大軍兵臨城下,現在的周撫也只能向杜英俯首稱臣。

除了周撫的手中沒有捧著益州刺史府的大印之外,現在周撫和直接向杜英投降又有什麼區別?

杜英翻身下馬,迎上前去,伸手虛扶彎腰的周撫:

“刺史鎮守益州,勞苦功高,速速請起。”

名義上的主角是新安公主,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名義上的。

現在唯一說了算的就是杜英,所以面對杜英的禮節性虛扶,周撫也就順勢起身。

剎那間,兩人的目光交錯。

一個臉含滄桑,但抹不去沙場多年摸爬滾打凝練出來的銳氣。

一個年輕英俊,但並沒有因為年輕就顯得浮誇,反而多了幾分這個年紀不常見的上位者的穩重和威嚴。

“久聞郡公坐鎮關中、開疆拓土,餘雖奉命鎮守蜀中,但多年來蜀中內部戰亂不斷,餘未曾能為國家開拓一寸疆土,心有愧矣!”周撫感慨說道。

這話裡,杜英還是能夠品味到一些真情實感。

杜英的最大優勢就是年輕,和杜英相比,正值壯年的桓溫都顯得垂垂老矣,更不用說周撫這種上一代人的餘燼,他馳騁沙場的時候,主政的可還是王丞相,現在連琅琊王氏都已經快要被擠出朝堂了。

將軍遲暮,轉眼一看發現自己的功勳相比於一個小年輕還不如,又如何不會有這種慚愧呢?

杜英微笑著說道:

“守土一方,亦然是國之柱石,而且餘所開拓的疆土,本來也都是中朝故土,曾經被司馬氏和諸多無為世家丟下的土地,餘現在全部一刀一槍的拼殺、奪回來罷了。

祖輩們沒有能夠守住的,我們後來人去拿回來,理所應當。”

聽著杜英直接把“司馬氏”以及那些中朝舊事掛在嘴邊,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抨擊之意,周撫就已瞭然,眼前的這位儼然是不可能再成為東晉小朝廷的忠臣了。

如果說桓溫最終還有可能在做曹操還是當皇帝之間猶豫不定的話,那杜英就只可能選擇後一個了。

“年輕就是好啊。”周撫突然說了一句,看似沒頭沒尾,可又似意味深長。

杜英大概是聽懂了周撫的言外之意,微笑著說道:

“天下還大,將軍未老,因此還遠有揮斥方遒之機,老將軍可也不能頹唐不前啊。”

“哈哈哈!”周撫大笑道,“現在都是你們年輕人拼殺的事了,就讓我那頑劣小兒追隨郡公鞍前馬後吧,老夫實在是提不動刀了,能夠尋三畝田地,安心養老就好。”

不經意之間,周撫已經表達了自己的需求,他可以放棄杜英安排給他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而願意換來杜英多多提拔周楚。

“人各有造化,餘觀少將軍有勇有謀、膽略不差,日後定然能繼承乃父之風。”杜英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