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憲祖”,到“毛憲祖”,再到現在的“毛將軍”,稱呼越來越生疏,也表明習鑿齒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他霍然走到輿圖前,伸手指著成都府說道:

“成都府拿不下,現在背後的犍為等地,地寡民貧,都是拖累,現在大軍所用糧秣甚至都需要從荊州千里迢迢轉運。

且那些蜀南世家和巴人還藏身山中,隨時都有可能襲擊我後方和側翼。

這般境況下,餘不知道毛將軍是如何穩坐釣魚臺,在這壽水岸邊一動也不動的!”

毛穆之沉聲說道:

“渡河之戰,進攻方永遠都處於劣勢,隨時可被半渡而擊,餘在此地列陣,阻斷成都南下之路,便是想要引誘杜仲淵渡河,化我軍不善戰之劣勢為優······”

“成都南下寧州之路,固然是斷了,但是從成都南下巴郡之路,只要那宕渠水還在,就沒有斷!”習鑿齒厲聲打斷,“莫非毛將軍還想著能夠退回寧州,也效仿那周撫,左右逢源、價高者得?!”

“餘······”

習鑿齒直接說道:

“既然根據毛將軍的判斷,以及這些各種方式得來的訊息,都能夠確定,杜仲淵本人已經不在壽水渡,且其還抽調了不知多寡的一支偏師前往巴西郡,那麼其在壽水的兵馬頂多和我軍持平,還有可能根本比不上我軍······”

說著,他已經揹著手走到了毛穆之的身邊,打量著毛穆之,冷聲說道:

“明日就發動進攻,儘快攻破壽水,將杜仲淵拖在成都城下,令其無暇顧及荊州和巴西郡,毛將軍意下如何?”

最後雖然是疑問句,但是毛穆之已經從中聽不到半點兒商量的語氣了,這就是十足的命令。

看毛穆之皺著眉沒有回答,習鑿齒冷笑道:

“若是毛將軍還要抗命的話,餘恐怕從荊州運送過來的糧草,也不足以、更不必要支撐這樣的一支軍隊在這裡虛度光陰了!”

毛穆之正想要爭辯,習鑿齒直接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戰,還是不戰,餘期望明天直接看到毛將軍的答覆!”

話音未落,人直接掀開簾子走了,留下來回晃動的簾子在無聲地提醒著毛穆之,方才所聽到的,句句屬實。

“哐當。”毛穆之一直提在手中的油燈,掉落在地上。

燈油肆意的流淌,火焰則順著燈油而蔓延。

“將軍!”外面聽到聲音但不敢進來的親衛,此時急忙衝入,著急滅火。

火光耀眼,這是方才毛穆之獨自站在輿圖前,從未有過的明亮。

但是很快,燈油燃燒殆盡,只留下一地焦黑。

被火焰照亮的營帳,轉眼漆黑不見五指。

親衛們重新點燃火把,他們驚訝的看到,自家將軍不知何時已經抓起了架子上的佩刀,攥緊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