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伐蜀,無不是以輕兵在前開路、大軍在後清掃餘燼,杜英現在掏出來的這些人,遠不足以完成後一個任務,而且還很容易受困於某一座堅城下。

便是關中王師不計較得失、不畏懼犧牲,總人數的下降,總歸會帶來各種危機。

“刺史可有良策?”杜英直接問道。

“蜀中多半都只有一條路可走,所以想要迂迴包抄,徹底消滅毛穆之,幾乎不可行,且毛穆之在南也定然有所經營,我軍在敵軍的地盤上迂迴,很容易暴露。”周撫緩緩說道,“但是若不能將毛穆之消滅在此處河灘上,任由其南下逃竄,後患無窮。

因此,不如發揮一下都督府的優勢,並且也利用一下蜀中道路不通、訊息不暢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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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水南岸。

寧州刺史毛穆之正在面臨戎馬生涯中最艱難的抉擇。

在他的面前懸掛著一張簡陋的輿圖,只能表明蜀中平原上的幾處州郡,可是州郡之間的山川形貌,一概不知,唯有那連線州郡的彎彎曲曲的道路,可以令人聯想,這道路的兩側是這樣的層巒疊嶂。

毛穆之從寧州入蜀也有一個多月了,眼見得永和十三年的春天都要到來,可是毛穆之和蜀南山中的世家、巴人等等相處的並不是很愉快,雙方仍然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毛穆之想要從這些人手中獲得一些兵馬糧草上的支援,卻次次碰壁。

為此,軍中不少荊州出身的將領和官吏已經嗷嗷叫著要殺雞儆猴了,但是毛穆之把這種音調壓了下去。

蜀中各家對於荊州世家缺乏好感,這是基於劉皇叔入蜀的舊仇,也是大司馬入蜀的新怨。

這種不信任已經積攢了幾代人,此時想要透過武力解決,只可能會激起更大的反抗浪潮。

毛穆之在此之前就已經感受過這些世家和部族佔據地利之後蘊含的力量,所以寧肯保持現在這種狀態。

可是因此導致的漫長補給線,讓毛穆之這東拼西湊的一萬五千多士卒,不得不在這個陰寒的冬天繼續煎熬。

而且······

毛穆之裹著大氅站在輿圖前,手裡提著一盞燈,外面月明星稀、寒風呼嘯,而營帳中,燈光如豆、身影孤寂。

暗淡的光芒下,可以看到輿圖上有兩個紅色的標註。

那是荊州方面最新送來的訊息,關中王師已經從漢中放舟南下,威脅襄陽,而南陽、許昌等地的關中軍隊也蠢蠢欲動。

而在輿圖上還有一個藍色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