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周撫怒喝一聲。

將領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周撫一拍桌子,直接喊道:

“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刺史三思啊!”其餘的幕僚和將領們眼見事情不對,紛紛站起來求情。

周撫卻煩惱的直接揮了揮手:

“都退下!”

眾人一時惶然,也只好拱手告退。

綿竹關內偌大的議事堂上,轉眼之間,空無一人,而風中還回蕩著那名將領痛苦的哀嚎,一旦眾人的求情不管用,意識到刺史是動了真怒,那麼這五十大板一下又一下,可就都是真的招呼了,就算是打不死也得沒了半條命。

周撫卻默然注視著沒有關上的大門,注視著門外的影壁,影壁上還雕刻著綿竹的連綿山勢。

剎那間,他想到了中朝開國之前的滅蜀之戰,當時身在綿竹,背後就是成都的諸葛瞻,是否也曾經面朝這一面影壁,看著無法為自己分憂的左右,默然無語?

如今的益州刺史府,除了乖乖順從杜英之外,可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方才那將領的挑釁,也不過是給了那精明狡詐的杜仲淵新的藉口罷了。

若是想要武力抗拒杜仲淵,那就必須要扼守住涪水關,可是周撫心知肚明,杜英既然都已經派遣使者前來綿竹,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自己要來了,又怎麼可能會對涪水關混不在乎呢?

恐怕在這檀玄出發的同一時間,關中軍隊就已經直撲涪水關了,而原本想著坐山觀虎鬥,最不濟也能夠及時控扼從梓潼入蜀的幾處要衝、節節抵抗,並且以此作為談判籌碼的周撫,恍然間發現,自己手頭上的籌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寥寥無幾。

今日之困境,更勝過昔年之諸葛瞻。

“廢物,都是廢物!”一向穩重、進退有據的益州刺史,突然爆發出怒吼,他伸手將桌案上雜七雜八的公文都掃到了地上。

似乎還覺得不解氣,連那筆墨紙硯一併狠狠地砸了出去,傾灑的墨水在地上留下一片墨色。

這一聲聲廢物,也不知道是在責罵那些被杜英輕易擊破的世家,還是在責罵自己身邊這些平時吃的也不少,可是關鍵的時候幫不上忙的親信官吏,又或者,是在責罵自己失去了最後和杜英平起平坐和談的機會?

短暫的宣洩之後,周撫緩緩坐倒在地,白髮披散的他,默默看著門外。

不知不覺,他也不再年輕。

可是征戰半生,到頭來卻又淪落到了今日這般左右不逢源的境地,造化弄人,莫過於此吧?

“報!”一聲突兀的聲響,響徹了整個空蕩蕩的議事堂,一名傳令兵已經行到階前,看這議事堂內外,一個人影也沒有,頓時愣住了。

“說。”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堂上傳來。

“關中軍隊已破涪水關,正向綿竹開進!”軍情十萬火急,傳令兵也顧不上觀察發生了什麼了。

“哈,哈哈哈!”笑聲在議事堂上響起。

格外的淒涼。

————————

周撫並沒有來得及在涪水關佈置太多的兵馬,只是派駐了數百人,把這裡經營成了斥候的前哨。

奈何蜀中這些斥候,如何是關中王師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油子的對手?基本上出城就被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