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箭矢離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因為王猛身前層層疊疊的人,註定了這一箭只能表明慕容德的憤怒,只會無功而返。

慕容德也來不及顧及那支箭到底是刺入了某一個盾牌,還是被誰用刀擋了下來,因為李廣宗這個瘋子已經衝到了他的身邊,一個貼山靠直接撞在了慕容德的戰馬上。

戰馬嘶鳴,向一側滑步,慕容德已然抽刀,當頭劈下。

而李廣宗也只是含怒一擊,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不假,但現在王猛無虞,他也沒必要和慕容德換命,就地一滾,直接躲了開來,而幾名王師士卒則持盾把李廣宗護住。

剛剛被王師一下發狠給擊退的慕容德親衛,無不臉色鐵青,方才那漢人校尉若是再兇狠一些、大王的反應再慢一些,那他們就沒有大王了。

所以鮮卑騎兵們怒吼著拍馬對王師又發起一輪進攻。

不過這一次,剛剛還不斷以命搏命、死戰不退的王師,終於開始緩緩後撤。

他們的神情,看上去輕鬆了很多,刀劍揮舞起來,則是少了幾分兇狠戾氣,多了些行雲流水。

顯然,對於在陣線外圍陷入苦戰的王師將士來說,王猛的存在,便是定海神針。.

可是對於內線正保衛著望樓的將士們來說,王猛的安危是他們的肩上重擔。

現在王猛走了,他們反倒是可以放開手腳、從容迎戰了。

鮮卑騎兵的衝鋒愈發兇猛,可是王師這邊的應對,卻變得更加從容不迫。

該退的時候就退,以空間爭取時間,讓己方的弓弩手和長矛手能夠及時就位、攔住鮮卑人。

變得更有彈性的防線,看上去處處都在突破,實際上處處都攻不破。

鮮卑騎兵一度殺到了那望樓下,但是很快又因為側翼都是王師士卒,不得不後退。

慕容德沒有再提刀參戰。

王猛的存在,之前是支撐,而現在則是思想包袱。

如今卸下了思想包袱的王師將士,打順風仗,自然不可能失敗。

而逐漸陷入合圍的鮮卑騎兵,在王師甲騎的驅趕下,怕是連成建制突圍的希望都沒有了。

所以眼前的廝殺,也不缺慕容德一人了。

他緩緩垂下刀,

這一場戰事,就像是眼前剛剛發生的這一場他和王猛之間的間接交鋒一樣,慕容德或許能夠給王師帶來驚嚇、讓戰事的走向看上去多了幾分跌宕起伏、平地波瀾,可是最終卻沒有辦法改變戰場的結果。

“王景略,你這般,也是殺人誅心啊。”慕容德喃喃說道。

王猛最終選擇以騎兵一錘定音,以鮮卑人最擅長的方式戰勝了鮮卑人,以那無可抵擋的甲騎突擊以及漫山遍野的輕騎狂飆來告訴鮮卑人,漢人一樣有強盛的騎兵,這遼闊的冀州原野,從此之後,將會任由漢家兒郎馳騁。

而鮮卑人,作為手下敗將,無論是夾起尾巴做人,還是乾脆遠離這片傷心地,甚至······都有可能不是鮮卑人能做主的。

“突圍!”慕容德轉身,大吼道。

王猛不在了,此時他就算是帶著騎兵殺到滏水岸邊,又有什麼用?

騎兵們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