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場雨,真的能夠改變些什麼吧。

高衡如是想著。

或許是這個已經令人無比厭煩卻又不得不順從之的亂世。

又或許是一個兩個,本不應該如此的人。

雨順著風兒繼續向南飄。

此時的渦水戰場,已經徹底安靜下來,只是偶爾有幾艘水師船隻穿梭於水面上,帶來新的訊息。

中軍大帳中,桓溫負手而立,端詳著輿圖。

郗超在門口甩了甩斗笠,看著桓溫的背影:

“明公,鮮卑兵馬萬餘,現正穿過淮東,直撲壽春。”

桓溫微微頷首,頭也不回,好似仍然還在思索之中,但還是沒有忘記下達命令:

“傳令各部,準備開拔南下吧,屬於我們的戰鬥,結束了。”

郗超欲言又止,本想答應,卻不料桓溫好似察覺了他的神態:

“怎麼?”

郗超搖頭:

“沒怎麼,謹遵大司馬號令。”

這對於桓溫來說,本來就是最理智的選擇。

郗超作為謀士,自然不會勸阻。

一直到郗超重新沒入風雨中,桓溫方才長長嘆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輿圖:

“希望到頭來,老夫還不會身邊一二知己也無,不過······

如今風雨飄零,真的吹散了太多人······”

這個如同臥虎雄踞江上、又剛剛擊退慕容儁的大司馬,按理說是風頭最盛的時候。

然而在這無人所見的營帳內,在昏黃的燭火和淅瀝的雨聲裡,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為何眼底倒映著些許落寞。

風雨順著渦水一路向南飛馳。

渦口,水勢滔天,拍打著堤岸。

代替父親劉建坐鎮渦口的劉牢之,此時全身披掛,登上戰船。

他目朝前方,身形筆直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