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水西岸,王師駐地。

根據戰報,歷經苦戰的桓溫,損失慘重,結果折騰一番,也沒有能夠越過渦水,甚至還被鮮卑騎兵成建制的擊潰了一路偏師。

可是如果杜英派出的斥候到渦水西岸來看一看,就會發現形勢好像大不相同。

軍旗舞動、營帳嚴整,巡邏士卒行在營帳之間,時不時傳來望樓上向下詢問口令的聲音。

而在軍營的外側渦水水面上,燈火通明,王師船隻正在來往擺渡,向東岸的壁壘輸送兵刃器械和糧草,忙得不可開交。另外還有一艘艘赤馬小船在水面上如利箭一般穿梭,搜尋沿途想要偷渡渦水的鮮卑斥候。

“昨日一戰,可以觀之,慕容儁麾下的兵馬並不全在此地,此地大概只有五萬上下,其中還有不少是騎兵。”

中軍大帳之中,只有兩個人相對而坐,燭火映照之下,影子也是拖得長長的。

開口說話的,正是大司馬桓溫。

而有資格坐在他對面的,也就只有桓溫的“入幕之賓”,郗嘉賓郗超了。

甚至是桓豁和桓秘等人,對桓溫這個兄長,都要遵守軍中規矩,秉持屬下禮節,決不可升階和桓溫同坐。

但是郗超,有這個資格。

郗超緩緩說道:

“所以所料不差的話,鮮卑至少有一支精兵想要從淮東直插廣陵。

速戰速決,儘快擺脫兩淮水網的阻攔,而不是率領大軍在淮北和我軍纏鬥,遲遲不進,這才應該是北方輕騎南下最合適的打法。

就目前來看,慕容儁之前大概明知道謝萬石麾下只有萬餘兵馬,卻遲遲沒有南下,也應該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擺出來忌憚謝萬石的架勢,既引誘其北上,又能夠讓我王師各軍紛紛以為慕容儁打算在淮北決戰,所以匆忙增援。”

桓溫也不由得點頭承認:

“之前的確是我們輕敵了,包括杜仲淵在內,都沒有料到慕容儁竟然膽子這麼大,自己以所謂九五之尊充當誘餌。

可惜目前還不知道,引兵從淮東南下的將領又會是誰,會不會是慕容垂?

單就目前已知的訊息來看,這才是鮮卑人軍中最能征善戰之輩,而且最擅長的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敵軍中樞所在,集騎兵戰術於大成者,若他引軍走淮東,那的確麻煩了。”

郗超搖了搖頭:

“根據我們審訊俘虜所得,自鮮卑軍隊南下,就沒有見到過慕容垂的旗號,而且我們也必須得感謝杜仲淵,其在鴻溝掀起的戰事,直接威脅到了鮮卑人剛剛遷移的都城——鄴城,所以慕容儁不可能不留重兵重將在北方,所料不差的話,這個重任必然也只能落在慕容垂的肩膀上。

所以餘傾向認為慕容垂留守鄴城,我們派出去的探子,也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送回訊息,到時候便真相大白了。

鮮卑能領兵的將領為數不多,現在已為我們所知的就已經有幾個了,到時候誰率軍走淮東,已能夠排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