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頭等大事,作為母親的梁夫人,縱然是心中焦急萬分,卻也不願意去打擾。

但是現在,孩兒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十年了,從當初那個瘦弱少年變成如今頂天立地的漢子。

聲音變了,樣貌變了,個子也高了,一切都和十年之前不同。

梁夫人激動於母子相見,懊悔於這十年,自己也並沒有能夠在杜英的成長之路上起到任何幫助,一時間,千百般心思泛上來,她怔在那裡,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妹妹,莫讓仲淵跪在那兒了。”鄧氏提醒道。

梁夫人這才恍如夢醒一般,手顫抖著去扶杜英。

杜英抬起頭,看著淚水已縱橫的母親,低聲說道:

“孩兒不孝。”

這句話,杜英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看著這般落淚的母親,發自內心說的,還是替十年之前那個遠去的靈魂說的。

又或者,是自己說給大概此生不能相見的另一個世界中的父母?

如此母子相見的場景,也讓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畢竟她們之中,也不乏看著杜英長大的,也不乏看著梁夫人常常面向關中、暗自落淚神傷的······

“十年了,我的孩兒都這般大了。”梁夫人的聲音也在顫抖,她緊緊抓著杜英的手臂,好生端詳著他,似乎只要自己一鬆手,杜英就會從她的面前消失。

杜英微微一笑:

“都已經是朝廷都督了,能不大麼?不過孃親放心,不管孩兒是什麼人,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都是孃親的孩兒。”

杜英的這句話,顯然是有深意的,他是說給梁夫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只不過這深意,怕是別人都不可能聽懂了。

梁夫人也破涕為笑:

“你這孩子,還能往哪裡去?縱然你走到了天涯海角,你啊,永遠,永遠都在孃的心窩子裡,從來沒有離開。”

杜英一時默然。

兒行千里母擔憂,大概如此。

“讓娘再好好看看你,莫要怕他們笑話,娘就要先好好看看你,看看我這可憐的孩兒。”梁夫人喃喃說道,“十年風霜,一朝崛起,這得多大的苦啊······”

說著,梁夫人捂住心口,腳步發軟,差點兒直接往後倒去。

“孃親!”杜英驚呼。

鄧夫人和郗道茂等女眷也趕忙湊過來。

“醫師,快,請醫師!”杜英大喊道。

梁夫人被七手八腳抬到了臥房中,而涼州城內德高望重的老醫師也來的匆匆,把脈之後,便笑著說道:

“都督莫要擔心,令堂只是身子骨弱,一時激動,暈過去了。小老兒開些安神的方子,休養幾日便好,不過這一暈厥,難免也會落下病根,以後還是要少經歷些大喜大悲的事為好。”

杜英就站在床榻前,微微一笑,拱手說道:

“有勞了。”

老醫師趕忙躬身還禮:

“小老兒不敢,當不得都督大禮!”

杜英搖頭:

“爾救死扶傷,餘敬爾,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