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頓時露出苦笑。

和都督的兄長以兄弟相稱,我哪有這個膽子?

杜葳也察覺到了梁殊的無奈,頓時意識到自己好像對仲淵在其手下之中的威望,有錯誤的估計。

仲淵如此年輕,驟然臨高位,杜葳也難免擔心他不能服眾,尤其是像梁殊這種從氐人那邊投靠過來的,多半也是因為走投無路、沒得選擇,是否懷有異心尚且不清楚,杜英相信他,他又是否值得杜英的信任?

在不確定梁殊的立場和真實想法之前,杜葳自然也只好儘可能降低身份。

不過現在來看,多此一舉了。

“無妨,梁兄願來此地,便是杜某的兄弟,與仲淵有關,又與仲淵無關。”杜葳微笑道。

梁殊也聽明白了,他是杜英的手下,但是這是公務,所以不影響他和杜葳建立私交、兄弟相稱。

這讓梁殊也不由得心中感慨一聲。

杜家長子,幾句話之間就試探出來了什麼,還能在圓回來,滴水不漏。

若不是病弱之軀,大概也是一個能帶著杜氏叱吒風雲的人物。

當即梁殊對著杜葳拱了拱手,杜葳也緩緩環視半圈——他的動作緩慢而遲鈍,想要轉一圈太慢了——周圍一眾人。

大家會意,紛紛轉身離開,當然也正好可以把有關於二少主的好訊息報告給內眷們。

一時間,議事堂上就只剩下了梁殊、杜葳和兩名杜氏家臣。

杜葳緩緩坐下,輕輕咳嗽幾聲,他的身體也跟著顫抖。

梁殊本來想要詢問,但看杜葳和另外兩名家臣都見怪不怪了,也就只好作罷。

等杜葳的臉色從咳嗽導致的紅潤平復成蒼白,他才說道:

“病弱無能之軀,讓兄臺見笑了。咳咳,等會兒梁兄就待在府上吧,不要再回去了。”

梁殊頓時驚詫的問道:

“伯繁兄何出此言?”

杜葳苦笑道:

“難道梁兄真的覺得宋家想要談判?”

梁殊忍不住霍然向前探身:“何出此言?”

甚至連為了表示尊重而掛在嘴邊的稱呼都忘了。

杜葳沉聲說道:

“自姑臧亂後,宋家直接清算城中異己,幾乎毫無顧忌。這說明他們肯定是留有後手的,否則不可能在王師和家父所統帶的張掖、酒泉幾處郡兵的包圍下,還這樣得罪於人,甚至等於是把姑臧城中各個世家向著王師的懷抱中推。

雖然足不出戶,但是餘可以預料,這些時日,姑臧城中必然是人人自危。”

梁殊點了點頭,他剛剛從大街上行過,家家閉門,大街上空無一人,以至於跟著他的宋澄見到此情此景也未免露出尷尬神情。

“宋家這麼做的底氣在哪裡,就因為他們掌握了杜家家眷麼?”杜葳接著說道,“可是除了杜家直系家眷之外,他們也沒有對鄧氏、梁氏等家族手下留情。

甚至對是不是杜家人的判定,都採用了是不是在杜氏府內,這麼粗糙乃至於一刀切的判斷方式。這說明宋家雖然不敢動杜氏,但是也沒有到投鼠忌器的地步。”

兩個家臣頓時微微皺眉,想要提醒杜葳,投鼠忌器,這不是罵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