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來看看大司馬和王右軍送過來的賀禮吧。”謝道韞接著說道,指了指放在不遠處櫃子上的兩個精緻的盒子。

杜英怔了一下,謝道韞解釋道:

“今日這兩人同時都來婚宴上,既然給足了夫君面子,也說明他們逐漸無心於關中,所以都希望能夠從關中全身而退。

如此一來,送上的賀禮也必然都很有誠意。妾身擅自做主,讓歸雁先把賀禮拿了過來,就是想要和夫君一起挑燈觀看。”

杜英登時反應過來,謝道韞這是想要體驗拆盲盒的快感。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年不過二九的小姑娘罷了,自然也有著類似於後世年輕人的心境。

杜英當即起身抬過來,相比於後世一般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的拆盲盒,杜英自然也很相信王羲之和桓溫的誠意。

謝道韞眼巴巴的看著杜英把一個長方形和一個正方形的盒子拿過來,正想要伸手去揭,杜英卻一下子按住了,微笑著說道:

“猜一猜,哪一個是王右軍的?”

謝道韞登時遲疑,纖指豎起,輕輕敲著櫻唇,上下打量這兩個禮盒,可是禮單並沒有拿過來,這兩個禮盒上並沒有明顯的標誌。

杜英湊到謝道韞的耳邊:

“如果猜對了的話,等會兒我在上面。如果沒有猜對的話,那恐怕就要辛苦夫人了,等會兒你在上面。”

謝道韞沒有反應過來,本來還想問,不過察覺到杜英的目光瞥向旁邊的婚床,俏臉生紅暈,嗔怪道:

“堂堂一方太守,怎麼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杜英並沒有因為被謝道韞戳破本性而羞愧,一攤手:“良辰美景,又是老夫老妻,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謝道韞看著杜英振振有詞的模樣,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不過她的手指在猶豫了良久之後,還是伸手指了指方形的盒子:

“江左財富眾多,而關中貧瘠。右軍若是想要顯得有誠意,自然應該拿出來一些金銀珠寶。”

說到這裡,謝道韞甚至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既然要送,那肯定不只是送給杜英的,也有她的。

她雖然生性喜歡素淡的妝容,但是就算是那些金銀珠寶平時不穿戴,也是實打實的錢財。

家裡多點兒錢財,謝道韞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杜英當即開啟盒子。

入目處,是一封信,而信之下,壓著三張地契。

地契的尺寸各不同,從小到大排開,說明是來自於三個不同地方的。

“襄陽郡?武昌郡?長沙郡?”謝道韞秀眉微蹙,旋即露出“大事不妙”的神情。

王羲之斷不可能拿著荊州的地契送給杜英。

甚至王羲之是否還在荊州有產業,都是一個問題。

杜英笑嘻嘻的將有桓溫名章和落款的祝賀信遞給謝道韞,甚至還專門伸出手在桓溫的名字處敲了敲。

“看到了。”謝道韞有氣無力的雙手疊在桌子上,彎腰趴下。

那種動作,想一想就覺得好累。

不過她還是鼓起殘存的一點兒好奇心:

“三張地契,什麼意思?”

“送給了我三個宅院,自然是想要表示,從襄陽到長沙的偌大荊州,都是大司馬的囊中之物。

大司馬很歡迎我前去做客,但是最好不要打擾到他作為荊州主人的身份。”杜英揣摩道。

“這三處宅院還真不小呢。”謝道韞也來了興致,拿起來地契細細端詳,“輕飄飄的三張紙,亦然價值不菲。”

杜英則不由得嘆息一聲:“說起來,世家就是用這麼一張張輕飄飄的紙,換走了多少百姓幾代人的血汗?”

“夫君打算還田於民,使民皆有所耕,皆為己耕,難矣。”謝道韞顯然早就已經知道了杜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