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書院在太守府的全力支援下,進行了多次擴建,現在已經幾乎佔據未央宮和長樂宮之間原本屬於皇家內府、太學等等的所有屋舍院落。

當然,名義上如此,而實際上這些年久失修的破敗府衙、院落,能用的本來就不多。

所以這本來就是太守府和關中書院的雙贏。

太守府打著教化百姓的名號實際掌控了這些名義上應該都屬於皇家的地方,收歸太守府所有,又不會惹來太多非議。

教化胡人和邊民,以使得其心向華夏,這是歷朝歷代都會做並且還鼓勵的事,這也是關中書院一直以來標榜的辦學宗旨之一。

對此,江左和大司馬府還真說不出個不對來。

至於書院這邊,自然是有擴建的優先權。

在擴建書院、招募更多的學生這件事上,祭酒羅含從來沒有含糊過。

杜英把王凝之、桓濟和郗家父子送到關中書院,其實就是為了他們軟禁在這一片府邸之中。

棋子敲落,郗恢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抬頭看向對面的王凝之。

王凝之眉頭緊鎖,盯著眼前的棋盤。

棋盤上,黑白縱橫,廝殺激烈。

不過來往幾步之後,差距逐漸顯現出來,黑棋咄咄逼人,白棋已經四處告急,眼見得有好幾條大龍都要被截殺。

嘆息一聲,王凝之最終沒有落子。

這一盤,迴天無力,所以再下也沒有必要了。

他選擇投子認輸。

郗恢的笑容更盛,他之前在江左也和王凝之手談過幾次,王家以玄學治家,並以琴棋書畫之技蓋壓江左,因此王凝之的棋術也不差,壓著郗恢打也是沒問題的。

所以這是他今天難得的取勝。

不過郗恢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不只是王凝之的臉色陰沉不定,而且目光根本沒有聚集在棋盤上,似乎心思也一直沒有放在這上面,就連旁邊觀看棋局的阿爹,也是臉上寫滿了沉重。

對於自家兒子的艱難取勝,並沒有多麼高興。

季冬的陽光,不再慘淡,帶著些暖意,照在身上很舒服,可是郗恢卻覺得這兩個人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我輩無能,竟落於豎子之手,使其成名。”王凝之緩緩嘆息道。

郗恢愣了愣,總覺得王凝之是在罵自己“豎子”,不過他很快意識到,王凝之說的是喜宴之上功虧一簣,從此杜英掌控關中,再無人能擋。

值得讓王凝之開口去罵的,自然也是當世豪傑人物。

郗恢不配,而郗恢也很有自知之明,徹底收斂了笑容,在旁安坐。

郗曇也是嘆了一口氣,盯著眼前的棋盤。

天公無語,坐對枯棋。

皇室龍脈在江左,天命自然也應該在江左。

可是眼前關中這一盤棋,卻是江左輸了,輸的格外徹底,輸的他們幾人身家性命,都在杜英的掌控之中。

“還不知道杜仲淵會怎麼處置我們。”郗恢還是忍不住開口。

阿爹和王凝之遲遲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讓郗恢很是擔憂。

他們是覺得不會死,還是覺得必然會死,所以連討論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