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說道:“繼續高價收購荊蜀的糧食,也未嘗不可,但是今日盟主夫人已經提出,江左和荊州決心聯手對付關中。

那麼巴蜀的態度,恐怕也會急轉直下。之前巴蜀位於江左和荊州兩方之間,大有各不相幫之意,然而如今兩方既然聯手,身為益州刺史的周老將軍,恐怕也難以獨善其身,必然需要幫著一起扼制關中。

所以現在巴蜀那邊雖仍還有糧食源源不斷送來,並且隨著我軍掌控梁州,這些糧食到了梁州地界也就安穩了,但是屬下仍竊以為,應當隨時最好斷糧的可能。

並且,就算是能夠撐得過這個冬天,來年同樣還得面對此問題。王師如今還在擴軍,因此來年夏收之前,人吃馬嚼,都是難處。”

眾人皆是皺眉。

來年春耕要大面積開拓荒地,這是早就已經確定的。

但夏收之前,吃什麼?

春耕以及練兵,也都會加劇糧食的消耗,那時候吃什麼?

饑荒,往往就是從春耕開始。

那曾充滿青蔥和希望的田野,往往因為耕地的人太少而荒蕪,最終形成一年又一年的惡性迴圈。

現在的關中,風塵初定,同樣經不起不斷厲兵秣馬的摧折。

可是關中不保持一支數量充足的兵馬,顯然又沒有辦法在亂世之中站穩腳跟,更沒有辦法維護現在他們所獲得的功勳。

而假如來年的關中,生活水平甚至比不上氐人在時的關中,如今那些大街上歡呼的百姓,就會逐漸面黃肌瘦,就會逐漸變成太守府的反對者。

甚至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江左和荊蜀的勢力想要進入關中,都不需要浪費一兵一卒。

“巴蜀腹地,天府之國啊······”謝奕看著輿圖,喃喃說道。

眾人皆是默然,謝司馬這是眼饞巴蜀了。

不過現在絕對不是南下的時候,打不打的過據險而守的老將周撫是一回事,會引起怎樣的轟動,自然是另一回事。

“目前的唯一選擇,也只有儘快結束戰事,就糧於氐。”袁宏緩緩說道,“缺糧的痛苦,如果必須有人來承擔的話,那自然是氐人。”

說罷,袁宏看向閻負。

出身氐人朝廷的閻負,自然不願意直接表露出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袁宏都已經看過來了,他也只好點頭贊同。

袁宏輕笑一聲,閻負這傢伙還不想揹負上欺凌舊主的名聲,真的是太小瞧他袁宏甩黑鍋的能力了。

而且這還不是甩鍋呢,是和閻負一起扛起來這口鍋。

“從安定等地應該還能搜出來一些糧食,除此之外,就只有涼州了。”閻負鄭重說道,“如今涼州和關中之間,應該如何相處,也是我們亟待商榷的。”

“夫君一直明確表示,不會對涼州手下留情。”謝道韞解釋道,“所以諸位有任何策略,儘可以說出來,一併轉交給夫君,自然也讓夫君知曉,和涼州之間,是戰是和,至少得表明意思,而現在關中無數人嗷嗷待哺,所以戰和······也沒有可選的。”

眾人齊齊頷首。

有謝道韞牽頭,大家自然沒有意見。

接著又商議了些細節的事宜之後,這些一個個都是身兼數職的要員,紛紛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