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石已經率先開口,等於表明了謝家的態度——在這種事上,顯然代表謝安前來的謝石更有發言權。

至於謝奕,這位武夫也知道自己不是經營家產的料兒,所以當初都把荊蜀的家業丟給謝道韞和謝玄隨便折騰,現在更是不在乎這些。

王羲之同樣微微頷首,不過還是沉聲問道:

“關中終歸是四戰之地,今日王師來也,殊不知明日會不會變換主人,那樣的話,各家的投資,豈不是付之東流?”

“若是右軍擔心這個的話,那大可不必前來關中。”杜英笑道,“而且我王師既然能順利攻破長安,自然也會盡快蕩平關中,讓氐、羌重新臣服於典午正朔。”

王羲之現在既然出現在這裡,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他對在關中謀利很有信心,而且就算是沒有絕對的把握,至少江左也不能將這一塊肥肉拱手讓人。

所以剛剛王羲之所表達的疑惑,其實也是在變相的表明投資關中存在一定風險,此合約若是真的談成了,那太守府那邊肯定要做出更多的讓利才可以。

然而現在等於被杜英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也罷,那敢問仲淵,其二為何?”王羲之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他本來就性情清雅,喜歡身處於山上而俯瞰紅塵,既玩世不恭,又卓爾不群,所以對於這討價還價之事並不怎麼喜歡。

六根不淨,恐惹塵埃。

只不過既然代表王氏和江左世家北上,總要有一個交代。

不然的話,王羲之其實更喜歡和杜英這樣有才思的人把酒論道。

管他什麼利益糾葛、什麼王謝攜手的。

現在杜英既然已經表示了“愛來不來”,那王羲之也就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杜英微笑道:

“其二,自然是如之前所言,長安也會鼓勵江左商賈北上,降低稅收、優先提供貨物、優先選擇商鋪位置等等,這些舉措應該對江左各家很有吸引吧?

不過長安雖大,卻也沒有一寸土地是多餘而無用的,所以是不是應該給江左這麼多的優惠,還需要多加考量。”

“願聞其詳。”王羲之徑直說道,同時心中暗暗盤算,相比於剛剛的投資很有可能在一場戰火之後就變成了打水漂,顯然發展商貿才是更直接獲得利益的方式。

不過從長遠來看,商貿的穩定性顯然還是比不上在本地投資,尤其是關中人越來越多之後,來自於其餘地方的商賈也會帶來強而有力的競爭。

杜英先提起前面的投資之事,顯然也是更看好這個。

“這就要看江左能保證每年或者每月會有多少商隊攜帶多少貨物前來,量大從優。”杜英笑道,“在商言商,商人逐利,所以若巴蜀、荊州等地的商賈帶來的更多,那餘也沒有辦法保證仍然能給江左商賈足夠的優惠。”

“這是自然。”王羲之緩緩說道,“不過只要太守府真心想要和江左合作,那麼以江左的人力和財力,當然能夠給仲淵帶來驚喜。”

杜英當即張開手臂,大笑著說道:

“而今關中如久旱之田,四方風雨,來者不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