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平時和謝奕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尤其是謝奕本身也不是那種喜歡客客氣氣、繁文縟節的人。

所以杜英來找他,就直接入營帳,所以剛剛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此時距離不遠不近,甚至謝奕都應該用餘光看到了他。

旁邊的謝奕親衛也都看過來,他們知道杜英在謝奕心中的地位,所以這個時候他們也有點兒尷尬。

攔,還是不攔?

大家對視,都有點兒尷尬。

謝奕的聲音,杜英已經可以聽見: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是誰給你的膽子跑到這裡來的?!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戰場,是隨時都有可能直面生死的地方,是刀槍無眼的地方!這是你能來的麼?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對面的那個人相比於謝奕並不是非常高,身材纖瘦,怎麼看也不像個健壯的男子,難道是因為謝奕覺得這等小身板並不適合在前線奔波?

杜英覺得有點兒誇張了。

難道這是謝奕的什麼子侄輩,他害怕出了意外之後沒有辦法跟家裡或者好友交代?

還不等杜英想出來一個最有可能的情況,便聽得那人緩緩說道:

“此次北上,縱然有千萬般兇險,得見爹爹猶然還有力氣責罵女兒,女兒便欣慰了,不白白走這一趟。”

聲音平淡細膩。

杜英瞪大眼睛,竟然是個女兒家?

他這個時候方才下意識的藉助微弱的火光看去。

朦朦朧朧只能看清臉型輪廓,標準的瓜子臉。而衣袖外露出來的手,緊緊攥住,手指纖細而蒼白。

這還真絕不是男兒家的身形容貌。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謝奕也有些無奈,終歸······是自己落入陷阱,一對小兒女都已經到襄陽了,怎麼會無動於衷?

他的確也看到了旁邊的杜英,而那女子也意識到什麼,微微側頭,有些驚訝,自家父女說話,竟然還有外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上旁聽?

自家的親衛到底在幹什麼?

謝奕收住話頭,既然已經被杜英看到了,那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微笑著說道:“賢侄過來了?”

杜英深吸一口氣:

“藍田大捷,小侄來為伯父賀。也感謝伯父能夠調遣人手幫助我關中盟,不然的話,徵西將軍賞賜雖多,我關中盟也無福消受啊。”

謝奕當即指著他微笑道:

“你小子!這也要客氣一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客氣的?不過是互相扶持、互相幫助罷了。若沒有你,伯父現在恐怕也不過是荒原上的孤魂野鬼罷了!”

“阿爹!”旁邊的女子忍不住開口打住他,“怎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呢。”

謝奕哈哈大笑:“我輩沙場廝殺,早就已經看淡了生死,而且便是你阿爹這一身煞氣,恐怕那些惡鬼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接著,他引著兩人走入營帳之中,方才微笑著說道:

“阿元,為父介紹一下,這便是關中盟的盟主、杜陵杜氏少主,現在也得你桓伯父信任,提拔為軍中督護的杜英杜賢侄。

為父能絕地逢生,又奇襲子午谷,立下大功,杜賢侄功莫大焉,乃是為父的救命恩人啊。”

這誇得杜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