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時,他滿身風塵僕僕,堅毅的臉上滿是疲憊,站在門口,笑著對她張開了手臂:“我回來了!”

虞幼窈既驚且喜,乳燕投懷一般,奔進了他的懷裡,掂記腳尖,手尖輕輕撫著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得直掉眼淚:

“你回來做什麼,把自個兒折騰狠了,成心叫我心疼,是也不是,你怎就那麼壞,日日叫我牽腸掛肚也就算了,還要叫我心裡難受。”

氣狠了,還掄起拳頭,狠捶了幾下他的胸口,結果沒把他打疼,倒把自己的手給捶疼了,可把她委屈得,埋在他胸口哭得昏天暗地,天塌地陷。

殷懷璽哄了她許久,也哄不好她,倒把自己折騰得沒了脾氣,掐著她的小腰,將她按在懷裡親了許久。

等一切平復下來後,虞幼窈紅著臉兒,像個小妻子一樣,為他準備藥浴、衣裳、膳食。

當天晚上,她在殷懷璽的臂彎裡,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虞幼窈恍惚以為做夢,直到她坐到梳妝檯前,發現上面多了一個薄胎妝盒。

淡綠色的薄胎,薄如蟬翼。

是一盒眉黛。

她滿懷著惆悵與歡喜,調了眉黛,執起了眉筆,輕描細眉,深色的眉黛如煙似霧一般在眉間化開,卻是煙光凝而暮山紫,仿若雨後遠處的山嵐,凝著淡淡的雲煙,暮靄中,山巒呈現一片氤氳的煙紫。

秀媚無比。

她給這一盒眉黛取名為“暮山黛”,從此之後,每日以暮山黛描眉,一日不曾落下,她想眉黛有盡時,到那時,殷懷璽是不是就回來了?

虞幼窈輕嘆著,將已經空掉了的薄胎妝盒收好。

這時,夏桃匆匆走進屋裡:“小姐,殿下派人來接您上京了。”

虞幼窈徹底愣住。

她有想過,有朝一日,殷懷璽登臨大寶會怎樣,可當這一切成真之後,反而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

屋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虞幼窈恍惚地抬起頭,茫然地喊了一聲:“外祖母。”

謝老太太眼眶不由一紅,將外孫女兒摟進懷裡:“好孩子,別怕,”她拉著外孫女兒的手,從袖裡取了一個信封,鄭重地放到她細白的掌心上:“你太外祖父讓我拿給你的,也好叫你瞧了,心裡也能安穩些。”

空白的信待,連漆封也沒有,彷彿沒什麼重要,可太外祖父交給她的,必定是緊要的。

虞幼窈取出書信,輕輕一抖,熟悉的行楷躍於紙上,“矯若驚龍”、“虎臥凰閣”,字字縱橫,曲盡其態,筆雄逸恣,靜動相加,仔細觀之,卻是峭撥開張,氣脈相通,給人以行雲流水,延綿不絕之感。

是殷懷璽的字。

虞幼窈逐字看過,神色變得十分複雜,她張了張口,聲音晦澀地問:“謝府當初就、就是,”喉嚨裡一片乾澀,一開口,鼻裡頭的酸意,令她眼眶都紅了:“為了殷懷璽的這一承諾,所以才舉盡家財,竭盡心力地助殷懷璽平定北境,蕩平北狄,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