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變大了,還捎上夜風,雨滴落到道路上,稀里嘩啦的響。

兩人不由得往傘中心靠攏,兩條手臂貼到一起,中野一花的肌膚很細嫩,高杉原感覺自己的手臂貼在一塊水嫩嫩的豆腐上。

彼此之間沒有一點兒的話,兩人相互陪伴著走。

走到緊靠著行車道的行人道盡頭,從人行天橋的一邊慢行到另一邊,再拐過兩個彎,兩人來到一條兩邊都是櫸樹的鋪著方塊透水彩磚的街道上。

中野一花的小臉一直低沉著,眼眸沒有什麼光芒,雙手環著蠻腰,伶仃得讓人想要擁入懷裡。

“這是前往你們家的道路。”

雨終於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雨絲從夜幕上飄落,沒有烏雲的夜幕格外清澈。

高杉原自言自語地說,“不過要走到半夜才能到。”

這句話喚醒低垂眼簾的中野一花,她輕盈淡笑。

“姐姐不介意陪你走下去。”

高杉原餘光看著她的臉,正好與她深邃的碧藍色眼眸對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一直藏在心裡,不如在現在說出來。雨很大,什麼話都會在雨聲裡消失,沒人會聽得見的,就像朝大海喊話一樣。”

高杉原緩緩看向前方,“當然,我也會假裝沒有聽到。”

中野一花聽聞,眼眸微顫,低著臉頰,頭髮略有凌亂地落在臉頰兩邊。

走到大概三十秒的路,她伸出右手將臉頰旁的粉色秀髮撥到耳廓後,露出晶瑩剔透的粉嫩右耳朵,白皙的耳垂打了一個耳洞,掛著一個小耳墜。

“我差點被別人騙了。”

中野一花目光看向高杉原,似乎在尋覓可以傾訴的樹洞,當看到高杉原的漆黑的眼眸時,她的眸子安定下來,合攏的嘴巴慢慢張開,將剛才發生的一切悉數言出。

“……如果,如果不是這麼多突然事件一起發生,我可能還覺得文先生會是一個不錯的正人君子,然後,一切就會變得很糟糕……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腦子不好呢,不僅成績不好,連基本的思考都不有。只想著一個傻傻的演員夢,連辨別一個人的好壞都不會。”

中野一花說著,渴望地看向高杉原,“我……”她說著,緊緊抿著嘴唇,而後才張嘴,“我根本沒有一個成熟長女的覺悟……”

高杉原安靜地看著她,語氣端肅,“一花是五姐妹裡當之不愧的長女。”

中野一花合攏著嘴唇再緊一分。

“在你心目中,我是一個壞人嗎?”高杉原問。

中野一花立刻搖頭,“好人。”

高杉原停下腳步,中野一花也跟著停下腳步,兩人在雨中對視。

“你能辨別我是好人,自然也能辨別的人。只不過每個人的外表包裝有薄有厚,一個能向你敞開心扉的人,自然能輕鬆認出,一個包裹糖衣炮彈的人,則需要長期相處才能辨別。你不是不能辨別人的人,而是需要一層一層的撕開別人包裝的時間。一花不笨,這一切都是時間問題。”

高杉原凝眸注視中野一花,“你分辨不出來時,我會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辨別人。不需要把這種東西算在自己頭上,好嗎?”

中野一花小臉微顫,連忙把臉別到一邊,在朦朧的夜色中,她的耳朵微紅,隱沒在黑暗中的臉頰表情未知。

高杉原有些迷惑地伸出沒拿傘的手,摸了摸額頭的劉海。

自己說的太肉麻了嗎?

他反省地在心中回憶一遍自己的話。

“我知道了。”

少頃,中野一花扭回頭,淡笑著揚起嘴角,語氣旋即變得開朗。

“真是的,被衫原君像長輩一樣教訓姐姐了。”

高杉原看著她的臉和笑容,眼眸閃過一絲沉凝。

那淡淡的微笑十分牽強,成一張面具遮掩住中野一花疲倦的神態,給高杉原一種溫和而又不忍心看的揪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