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爛爛的衣物從身上褪下,何駿晨小心翼翼地踏入浴池中,他以好久未有這種舒適的感覺了,遙想小時候爹親為他洗澡,兩個人總會在大木桶裡打水仗……

就在何駿晨沉浸於往日的回憶中時,一雙白皙的小手從後面搭上了她的雙肩。

何駿晨“啊!”的大叫一聲,回頭一看正是蘭心。

他將身子沉入水中,只露脖頸,慌忙道:“你做什麼?”

蘭心一臉嬌憨地坐在浴池邊上,笑道:“奴婢是想給公子按摩一下肩膀,讓你輕鬆一下呀。”

“不,不必了,你也早點休息去吧,我自己會照料的。”何駿晨覺得此女太過輕浮,十有八九沒安好心,當下只想將她趕走。

蘭心幽怨地嘆了一口氣,神色頗為失落,“好吧,既然公子不喜奴婢,那奴婢出去便是了。”

見蘭心真的走了,何駿晨才敢重新游回到邊上,他望著眼前一片蒸騰的霧氣,心裡忽然想到了那個至今未有謀面的“封大人”,那個籠罩著一層霧一樣的謎,也是個謎樣的傳奇。

就在何駿晨在想念這個謎樣傳奇的同時,林逸峰正幹著一件她絕對不會明白的事。

他手中的刀,正向一個人的脖子劈去!

這個人已被囚在天牢很久,他在這個黑暗汙穢的空間不見天日地活了多年,怎會惹來林逸峰的一刀?

然而,刀很傷心,握刀的人也真的很傷心!

這一刀,早應在四年多前便向其劈下,卻一直延誤至今,只因當年林逸峰並沒有足夠的實力。

今日,他終於也有足夠的實力去延續這未了的一刀,可是始終還是未能劈下。

就在刀鋒甫抵那人脖子剎那,刀,陡然頓止了。

黑暗之中,那人可以感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鋒是如此的狠,狠得像是眼前林逸峰的那顆心。

“呀……”他又絕望地吐出一聲垂死的驚懼。

林逸峰收刀,蓋因他在黑暗中發現了一件事。

這個人為何不說話、不求饒?為何僅是驚懼大叫?

他徐徐取出火摺子點燃壁上油燈,當室內一亮之際,才恍然大悟。

黯弱的燈光下,他從這個人張開的嘴巴中,一眼便看出他的舌頭已被挑去,難怪他迄今只是“呀呀”而叫。

可是,最觸目驚心的還是他的身體!

定楮一看,赫見他的四肢竟全被削去,整個身體由於再難穩站,被逼倚在牆角,而糞穢則瀉滿他殘舊不堪的衣衫。而更有無數蛆蟲在他腐爛的創口蠕動,簡直讓人作哎……

饒是林逸峰處變不驚,見此情景亦不禁面色一片慘白。

太殘忍了!

這就是對皇甫靖天失去利用價值的下場?

還是皇天終於有眼,對兇殘成性者作出應得的懲罰?

眼前這個手腳盡失的人,正是當年參與屠殺林家莊的其中一名兇手袁承憲!

他終於找到了他!

袁承憲仍在不住地驚叫,他雖雙目失明,但雙耳甚至為敏銳,適才林逸峰進來時曾問了一句“真的是你”,他立即便知道他是當年於他刀下倖存的林家幼子霍驚覺!

他沒有遺忘他,他也沒有遺忘那晚他小手緊握的短刀。那柄刀不單注滿了這孩子無限傷心與悲憤,也當場殺掉了袁承憲的二弟赤鼠!

而這傷心一刀,已架在袁承憲脖子之上。

袁承憲知道,當日他斬掉林震軒的頭,今日此子亦必會斬下他的頭。他已盡失四肢,他的頭,已是林逸峰唯一可斬的東西。

然而他連逃走的能力,呼救的舌頭也沒有,他僅能“呀呀”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