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何駿晨的心頭不禁一陣抽痛!

黑衣男子見他一言不發地呆望著那碗藥茶出神,並無伸手接之意,以為他對自己仍有防範,遂道:“別怕!我對你並無惡意,此藥只是助你快些復原罷了!”

他的談吐異常誠懇,可是何駿晨因在憶念著父親,霎時間竟然沒有回答。

黑衣男子本是不喜多言,此刻乍見此子如此情形,不禁道:“無論多大的悲傷始終還是會逐漸過去,你還是要活下去的,何不先服下藥,待療好傷勢再說?”

他的話像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驅策著何駿晨接過那碗藥。

他把藥接過後便將之一口喝盡,並未因藥苦而動容,即便這藥茶再苦,又怎比得上何駿晨心中苦之萬一?

最重要的是先行療傷,最重要的是苟全小命為父親報仇。

那黑衣男子俟他喝罷,繼而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眼前男子是救命恩人,何駿晨不能不答,遂道:“何駿晨,請問叔叔高姓大名?”

那黑衣男子淡淡的道:“我沒有名字。”

何駿晨一愕,心想世上怎會有沒有名字的人?但也沒再追問下去,因為江湖異人不願透露姓名者十居其九,他不欲強人所難。

那黑衣男子又問道:“你可還有別的去處?”

何駿晨沉吟片刻,隨後盯著黑衣男子那張不是臉的“臉”,異常堅定道:“我爹本來要帶我去京城投奔他一個朋友,但我現在不想去了,我想拜您為師,求您教我本領!”

黑衣男子聽罷,不置可否,過了良久,才道:“駿晨,你暫且先留下將傷養好再說吧。”

何駿晨見黑衣男子未有答應有些失望,但還是輕輕點頭,他不點頭也不行,他已無選擇的餘地。

就是這樣,何駿晨便在這溪畔小居暫住下來。

他其實並不想寄人籬下,可惜天地雖大,一個懷傷的孤雛卻苦無立錐之地。

寄人籬下總有諸般不便,就如這個小居,也不是全部地方皆可進入,黑衣男子曾對何駿晨提及,絕不許進入屋後的一間石室,因為那裡放著一樣重要的東西!

除此之外,黑衣男子待何駿晨尚算不錯,那黑衣漢子平日沉默寡言,何駿晨也很少與之交談。但每當何駿晨看向黑衣男子時黑衣男子也會轉頭看他,雖然不見表情,但何駿晨可以肯定這個黑衣叔叔並不討厭自己。

何駿晨知道黑衣男子的武功很高,但具體有多高他一直不敢想象,他也無從想象,所以他就尋思著趁黑衣男子練功的時候偷學個一招半式。

可事實卻無情的潑了他一頭冷水。

黑衣男子的生活很有規律,早上餵雞,中午釣魚,晚上看書。

他還有一個愛好,就是拉二胡。何駿晨曾見他閒極無聊地拉著胡琴。胡琴之音本已蕭索蒼涼,可是一經其手,琴音益顯蕭索,更添蒼涼,宛如傾訴著拉琴者無數顯赫的往事,無盡慘痛的回憶。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那黑衣漢子心中竟有如此深的無奈蒼涼?那片深不可測的“雲霧”後究竟隱藏著一副如何滄桑的面容?

常人應該有的親情、友情、愛情都盡皆與他無緣,他彷彿早已不應生於世上。

他本應是一個已死的人!

一個無姓無名的死人!

就在何駿晨住下來的第三天,黑衣男子突然告訴何駿晨自己要出個遠門,並囑咐其不要走開。

何駿晨不疑有他就答應了,畢竟就算男子不再回來,以何駿晨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可以自力更生,這或許也是黑衣男子肯放心出門的原因。

四天後的清晨,何駿晨喂完雛雞之後無所事事便往屋後信步閒逛。當他至屋後時,才記起黑衣男子曾向其提及,絕不容許任何人擅闖屋後那間石室,因為內裡放著一樣異常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