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鮫人等了沒多久,便重新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冒著大雪,從海邊拖來一截滾木。

她個子不高,拖著滾木就極為艱難,費了好大力氣,才來到他身邊,擦了擦額頭上說不清是化掉的雪水還是汗水,“我有辦法了,你等我,我再去找幾根來!”

鮫人當下也明白了她的辦法,卻依然不甚信任。

於是,便看著這小女孩,一趟又一趟,往返於海邊和路邊,溼透的繡鞋一腳深一腳淺,踩在泥濘和冰雪中,替他找來了四五根極粗的滾木。

它攥緊的手,不知何時鬆了下來。

“謝謝你。”

女孩兒攏了攏頭髮,“你能動嗎?我幫你!”

鮫人受了傷,勉強借著她小手那一點微薄的勁兒,挪到這一排滾木上。

那些滾木極硬,遠不及它在深淵中那張舒適的床。

可能活命已是萬幸,這點小問題,並不是問題。

從路邊到海邊的路並不遠,可這一人一魚卻極為艱難。

雪梅深與鮫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藉著滾木,來到了海邊。

冰冷的海水,對於那鮫人來說,就是生的希望,滑入水中後,藉著水的浮力,立時靈活了許多。

它沒入水中的身子,只露出半個胸膛,長長的頭髮,入了水,雖溼潤卻不粘膩地貼裹在身上。

“謝謝你,我叫敖天,你叫什麼名字?”

“我……,雪梅深。”女孩望著它如一尊雕塑般完美的身形,在黑暗的海水中浮浮沉沉。

“好的,我記住了,你想要什麼,我會回來賞賜你。”

“我……,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想想,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

敖天轉身便要沒入水中,忽然身後的女孩兒道:“喂!你家很遠嗎?”

它立刻警覺起來,這女子,難道貪心不足,對他生了妄想?

“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擔心你受了傷,這麼冷的海水,你能回得了家嗎?”

敖天楞了一下,從始至終,他好像都將人想得太壞。

而這女子,又將自己想得太弱。

“我不怕冷,水中是我的天下,你放心。”他留下好聽的聲音,沒入水中,再也沒有出來。

雪梅深對著黑夜的海水看了許久,確定敖天真的已經走了,這才想起,此時已經入夜,她還沒回家,而且周圍很黑很黑,海潮聲聲,喧譁又有些可怕。

她轉身穿著溼透的繡鞋,向村子方向的飛奔,不小心踩了鵝卵石,摔了一跤,顧不得膝蓋上的疼,又爬起來,撒腿飛奔。

鵝毛般的春雪,依然紛紛揚揚,好冷……

敖天回了海國,第一件事就是去劈開魚尾,化出雙腿。

負責教導他的老師有些擔心,“殿下,這次出去,難道遭遇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覺得,魚尾雖美,卻始終不能橫行於陸地,諸多限制,不得施展報復。”

“可是,分化雙腿,是件極為殘忍,也極為痛苦的事情。”

“無所謂,來吧。”

巨劍斬下,魚尾一分為二,再經歷血肉轉化的過程,最後化成一雙修長的腿,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