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別生氣啊,皇姐這不是看你悶悶不樂,想逗你開心嘛。”

千淵輕哼了一聲,“十五萬,未必足夠。”

以清倒抽一口氣,“你不會真想把他幹掉啊?”

“看心情。”

“……”

這時後面不遠處,勝楚衣的黑轎中傳出蕭憐咯咯咯的笑,千淵就一陣煩躁,夾了馬腹,向前奔去了。

轎子裡,蕭憐躺在勝楚衣腿上,兩條長腿穿著小皮靴,蹬在轎廂上,“啊,想念東煌的葡萄了啊。”

勝楚衣一粒一粒給她摘黑莓子吃。

這些黑莓是他們途徑一片樹林,從雜草叢生的小灌木上摘下來的,一顆一顆只有黃豆那麼大,卻個個生得圓滾滾、滑溜溜,用春天冰涼的山泉水洗過之後,攢在手裡一大把,之後啊嗚全放入口中,大嚼特嚼,實在是太滿足了!

“若是饞了,讓憫生從東煌送些葡萄來就是。”

提起憫生,蕭憐就不樂了,想了想,從腰間拿出那片絲帛,“你自己看吧。”

勝楚衣不接,“沒手,喂憐憐吃好吃的呢,你念給我聽。”

蕭憐就將那絲帛攥了起來,“憫生的事,你知道?”

勝楚衣認真從小樹枝上挑大顆的黑莓,“知道,不過沒關係,要幾串葡萄,他還是會送過來的。”

蕭憐坐起來,不可置信地看他,“原來是你故意將帝位讓給他?什麼時候的事?”

“陪你離開東煌,我就沒打算回去,所以臨時決定將弄塵也帶走,並且帶走了最好了的貪狼軍,以備你我不時之需,剩下的,都送他。”

他仔仔細細在那小樹枝上打量,“大的都吃光了啊,”於是又摘了一顆剩下的裡面最好的,給她塞進口中。

“他的雙腿因你我而斷了兩次,這些年來,殫精竭慮,將東煌治理地井井有條,令我全無後顧之憂,安心尋你,又將你安然從朔方接入東煌,所以,那些都是他應得的。”

蕭憐笑,“勝楚衣,你對人也太好了,為你做這點事,你就可以給他一整片東大陸?那我呢?我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呢。”

鼻子被揪了一下,“整個璃光最厲害的男人都給你,你還不知足。”

蕭憐揉了揉鼻子,“明明是璃光最老的男人……,哎呀,不要揪了!我錯了!”

勝楚衣繼續挑黑莓子,“以憫生的智慧,從我回歸東煌時起,他就應該知道,我與他之間的決裂,是遲早的事,但他大概就還存了一絲希望,所以傾盡所能,想要為我重鑄一把霜白劍。我若收下那把劍,他便還有一線機會。不過可惜,那把劍用著並不順手。”

“所以,當他知道你將他為你耗盡心血鑄的劍震成碎片,拿去偷龍轉鳳,替換了祭劍樓中的霜白劍碎片,就徹底明白,你已經棄了他了?”

“正解。”又是一顆黑莓子。

“那你為什麼要棄了他?因為我明明是自焚而死,他卻慫恿弄塵幾個,騙你說是幾位聖尊請下天火對我處以極刑,害你一劍劈了神都?”

“對我說謊,只是其一,就算他當時不將那筆帳算在那幾個人頭上,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他們。”

勝楚衣的手,順著蕭憐的頭髮,就如同順一隻貓,“憫生這個孩子,資質超群,世所罕見,你教他一分,他可以自己悟出十分。若是不任由他雙腿盡廢,只怕這幾年我不在東煌,弄塵與司命早已無力與他相制衡,如此發展下去,早晚成這天地間的禍害。”

“原來你當初本可以治好他的腿,卻聽之任之,讓他終身殘疾?他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懂,難怪他會恨你!”

“此其二,其三,他小小年紀,有那般心機,對我的懷恨,卻從不表現出來,暗地盤算,深不可測,細思起來,令人不寒而慄,所以,我也不想再將他留在身邊。”

“這麼多年,他恨你,卻始終沒有背叛你,倒也是奇了。”

勝楚衣抬手將一隻黑莓塞進她口中,“背叛我,對他有什麼好處?紫殊那十一個人這七年來是如何驚惶度日,他又不是看不見。”

“東煌那麼大的一塊版圖,你就真的不要了?”蕭憐有些捨不得了,你不要給我啊,幹嘛給別人。

“做皇帝,哪裡有做我憐憐的國師好?不但自由自在,還可以時刻陪伴左右,形影相隨。”勝楚衣抱著她,甚是饜足的模樣,“東煌,就暫時存在他那裡好了,你若是喜歡,回頭送你便是。”

蕭憐見他鮫人的膩歪勁兒又上來了,趕都趕不走,“勝楚衣,我還當你一直被矇在鼓裡,如今看到你早將一切看得秋毫分明,也就放心了。”

勝楚衣的大手便在她頭上揉啊揉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哪裡來的那麼多小心思。”

蕭憐合上眼睛,口中的黑莓子吃完了,就只管張嘴,“啊——”,就會有一小把新的送進來。

莓子酸酸甜甜,像極了她現在的心情,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