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個農村老太太給您出的主意?如今敵軍刀尖兒抵在咱鼻子上了,百姓看軍隊,軍隊看您,此時您只能向前進一尺而萬不可退一寸!河北諸軍日夜盼望天子鑾輿,見之則士氣百倍,而若聽說天子半途而返,則士氣瓦解,一鬨而散,那時候敵軍趁勢跟進,陛下還能到金陵?」

「這……」真宗一時間想不出合理的辯解理由,只能低頭沉吟,「你說的很好,以後別再說了。容朕再考慮考慮。」

寇凖知道,真宗要考慮的不是「是否取消幸澶州」,而是「如何解釋取消幸澶州」。知道你慫,但不知你這麼慫!

巧了,寇凖剛一出門,就遇到了殿前都指揮使高瓊。寇凖一拍大腿,心說就你了,問高瓊道:「皇上對你怎麼樣?」

高瓊「啪」地一個軍禮,「陛下待我恩重如山!」

「那你願意怎樣報答皇恩呢?」

「我高瓊只是一個武夫,沒有高深的見解,只有這條命,我願以死報答皇恩。」

「好,不怕死就好說了。來來來,借一步講話——你跟我再進去一趟,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萬不可退縮,別忘了你剛才的話。」

「您就瞧好吧。」

寇凖把高瓊領到殿門口,讓他在門口等著,自己則入殿面君,再次勸真宗即刻動身前往澶州。

真宗心煩意亂,「怎麼又來了?不是說容朕再考慮考慮嗎?」

「是,陛下,臣可以等,但武夫們恐怕就沒有太多的耐心了,不信您來問問他——」

順著寇凖的手指方向看去,真宗嚇了一個激靈,臥槽,殿前都指揮使!怎麼,兵變?逼宮?

寇凖又將前言複述一遍,重申不去澶州的可怕後果,「高瓊,你說呢?」

高瓊聲如洪鐘,「寇凖說得太對了!隨駕將士們的父母妻子都在京師,沒人會拋棄家人而跟陛下改道去江南,陛下若執意南巡,恐怕到不了江南,身邊計程車兵就跑光了。請陛下立即去澶州,臣等皆願效死力,契丹不難破!」

這話說得很婉轉,或者說如同所有官場上的話一樣,是需要加字幕翻譯的中國話,表面上說士兵們不願跟陛下去江南,會中途開小差,實則暗示兵變。只要陛下敢下令去金陵,將士們就敢挾持天子,至於是獻給遼軍還是擁戴留守京師的儲君或是擁戴其他將領做新君,那就到時候再說了。

總之一句話,澶州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這是軍方的態度,其分量之大小就要由陛下仔細斟酌了。

真宗沉默不語,寇凖再次催逼,「陛下,事不宜遲,請速速駕幸澶州!」

宰相,代表著文官集團;殿前都指揮使,代表中央禁軍,武夫集團……筆桿子加槍桿子,你們這是要造反啊!

真宗憤怒而又恐懼,於是充滿期待地望向自己的貼身保鏢——帶刀侍衛王應昌。

王應昌當即表明態度:「寇凖說的對,高瓊說的對。」

此時的真宗實際上就是被寇凖脅迫,極不情願地答應去澶州

。題外話,戰後寇凖遭貶就與此事脫不開關係,真宗對寇凖又愛又恨,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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