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楊家將(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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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業被俘後,嘆息道:「皇上待我恩重如山,只希望我扞邊殺敵,不料遭女幹臣嫉妒,被逼赴死,導致王師大敗,我還有什麼臉面活著?」遂絕食三日而死。
顯然大宋的記載更符合邏輯。
首先,按照雙方對戰況的記載,可以看出楊業明顯技高一籌,他預判了敵人的預判,耶律斜軫詐敗誘敵的這一套把戲早就被楊業看穿,於是將計就計,假裝中了蕭撻凜的埋伏,隨後順理成章地「潰敗」,把遼軍引入我軍的伏擊地——陳家谷。
其次,楊業不可能向耶律斜軫服軟認慫。有關楊業「但稱死罪而已」的記載出現在《遼史·耶律斜軫傳》中,而在《遼史·聖宗本紀》中雖未出現二人的對話,卻在提到楊業之死時提到「瘡發不食,三日死」。也就是說,楊業是重傷被俘,且在被俘後透過絕食的方法自殺殉國。那他怎會在死前向敵人服軟?何況這個敵人是他一輩子的宿敵,如耶律斜軫的羞辱之言,是長達三十幾年的仇敵!
趙光義得到「陳家谷之戰」的奏報後,悲憤異常,當即將潘美連降三級、王侁除名流放金州、劉文裕免官流放登州;追贈楊業太尉、大同節度使,賜家屬布帛一千匹、糧食一千石,其子楊延朗升為崇儀副使,楊延浦、楊延訓為供奉官,楊延瑰、楊延貴、楊延彬為殿直,全部進入體制內。
楊業的妻子同樣出自一個抗遼世家,這便是前文多次提到過的府州折家,楊業娶了折德扆的女兒。折德扆的父親是折從遠。折從遠登上歷史舞臺是在後晉初年,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折從遠「抗旨不遵」,率領軍民抵禦契丹,又在隨後的「晉遼大戰」中以府州為根據地,深入遼境殺掠,此後雖經晉、漢、周、宋的更迭,折家始終坐鎮府州,從未放棄抗遼大業。
「折」字在姓氏中音同「蛇」,所以在後世的民間演義中,楊業的妻子折氏就被演繹為「佘太君」。
後世人們緬懷抗遼英雄,把「楊家將」的故事逐漸延續,為楊家人杜撰出了許多「後人」,這些杜撰出來的角色深入人心,例如《水滸傳》中「青面獸」楊志,《說岳全傳》中的抗金英雄、岳飛的部將楊再興,《射鵰英雄傳》中的楊鐵心、楊康,還有《神鵰俠侶》中的楊過……
有不少人罹患「考據癖」,醉心於推翻人們的固有印象,尤其是深挖一些英雄的所謂真相或黑料。無論是楊業還是佘太君,亦或是岳飛,他們的名字已經超越了一個自然人的範疇,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歷史上
的那個人,而是代表了那個時代的全體英雄,也可以說他就是我們中華民族抵禦外敵的精神濃縮,是具有傲骨的炎黃子孫的群體像,是華夏文明的具象表達,是我們五千年不曾斷絕的文明傳承的動力和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張力。
「楊家將」、岳飛,乃至於雷鋒……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每一箇中國人都可以是。用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
最後再說一下害死楊業的幾位「反派」。
首先,作為最高統帥的潘美,即在評書演義中的「潘仁美」,在「楊家將」的故事中是無可爭議的反派,長期跟楊家將為仇作對,千夫所指、萬世唾罵。
「害死楊家將」的罵名一背就是上千年,說實話,潘美同志多少有些冤枉。因為另兩個人——王侁、劉文裕的責任更大,這也是在最終判決中,潘美只是降級,而另兩人直接被流放——僅次於死刑的原因之一。
作為軍隊最高統帥的潘美,為何無法制約這兩人,甚至還在一定程度上聽命於他倆?因為這兩人的背景不一般。
王侁,他的父親便是後周樞密使、幫柴榮制定「先南後北、先易後難」戰略方針的王樸。王侁則更像是武將之子,屢有戰功,參與了滅南唐、滅北漢等戰爭,累功升為方面軍總政委(西路兵馬都監)。此人做事雷厲風行,性格剛烈,屬於生死看淡、不服就乾的那種,所以當他聽聞楊業避敵鋒芒的猥瑣打法後,大為不爽,於是出言譏諷楊業貪生怕死、別有所圖,逼迫楊業正面硬剛。而當聽說遼軍被楊業擊敗後,王侁又想搶奪護民遷移的功勞,於是率部從陳家谷撤走,最終導致楊業捐軀。
劉文裕,宋室外戚,趙匡胤的奶奶是他姑奶奶。他的大哥劉文遠是烈士,而他則在平定秦州李飛雄之亂時立有大功。滅北漢時,劉文裕與王侁分兵控制石嶺關,後被任命為高陽關監軍,與崔彥進一起擊退了一萬多契丹鐵騎的入侵,隨後又被調往西線,與王侁一起抵禦夏州李繼遷的威脅。
論出身,王侁、劉文裕都可謂是根紅苗正;論個人能力,二人絕非等閒,跟其他紈絝子弟不同,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立功無數的悍將。也正是基於這兩條原因,降將出身又屢立戰功的楊業難免不會引起二人的嫉妒。當楊業提議猥瑣發育的時候,也就引起了二人的憤怒,「你平時不是挺牛b的嗎?不是‘楊無敵"嗎?怎麼現在慫了,上啊!」
同行之間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他們的家世背景不僅吊打楊業,連潘美也要敬讓三分,更何況王侁還是監軍,雖然潘美是總司令,但如果他的意見與監軍不一致,就要以監軍的為準。所以潘美也是有苦說不出。
同行的嫉妒和官僚主義,才是害死楊業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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