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蘇逢吉當即表示反對,說自古以來,只能中央指揮地方,哪兒能地方指揮中央?如果郭威外放卻保留樞密使,那麼中央事務將會服從地方意志,汴州服從魏州,開什麼玩笑?

史弘肇當即大怒,說郭威此行不僅僅是節制魏州,更是需要協調、組織河北諸鎮的全部力量,用來抗衡契丹,如果沒有中央的官銜兒而只是一個與諸鎮平級的節度使,協調工作將很難展開,必然遭受重重阻力。

如今,後漢的主要矛盾是民族矛盾,最大的威脅是北方蠻夷的威脅,所以一切工作都要為抗遼開綠燈,特殊特辦。所以劉承祐最終同意了史弘肇的建議,郭威依舊保留樞密使的頭銜。

史弘肇之所以力挺郭威,也是為自己著想,因為大家同坐一條船,有著共同的利益。如果今天讓郭威開了先例,那麼先例將成為慣例,日後史弘肇也可以在保留樞密使權力的同時,出任地方節度使。

正是在史弘肇的力挺之下,郭威成為了黃河以北的無冕之王,劉承祐下詔,黃河以北的軍隊、糧餉、人員物資等一切資源,皆聽郭威一人排程!

4月16日,文武百官為郭威餞行,宰相竇貞固在家中擺下酒宴,百官歡聚一堂。

席間,史弘肇起身向郭威敬酒,郭威亦起身還禮。史弘肇端著酒杯,厲聲說道:“昨天的御前會議上,竟然有人給咱唱反調,不知是何居心!”說著,就用眼角惡狠狠地瞥向蘇逢吉。

蘇逢吉也趕緊端起酒杯,向史弘肇、郭威同時示意,說道:“國家大事,應該允許不同的聲音嘛。再說,我也是一心為公,沒有別的意思,不要因公廢私嘛。”

武將楊邠也站出來幫忙打圓場,替蘇逢吉說道:“對,公是公,私是私。開會討論嘛,總有正方和反方,何必介懷。”

史弘肇冷哼一聲,對幫腔解圍的楊邠和郭威說道:“捍衛國家、保護人民,從來都只靠長槍大劍,要這麼多毛錐子有啥用?”

“毛錐子”是武夫對毛筆的稱呼,也表示對讀書人的蔑稱。

這時候判三司的王章也忍不住幫蘇逢吉辯護兩句,說道:“如果沒有毛錐子,軍隊的軍餉、賞賜從何而來?”還是財會人員會說話,以本職工作為喻,有理有據,通俗易懂。

其實同為武將陣營的楊邠,與蘇逢吉之間也有矛盾,但他為了顧全大局,還是選擇幫蘇逢吉說情;王章雖然也是“毛錐子”,但他也非常痛恨文官集團,平時也很敵視蘇逢吉,可在這場鬧劇中,他同樣也在幫蘇逢吉發言。

在楊邠、王章等人的共同勸說下,以及本主郭威的調解下,史弘肇這才壓下火氣,雖然沒有鬧出更大的動靜,但這頓酒鬧了個不歡而散。

僅僅一個月後,史弘肇又在酒桌上撒酒瘋,險些搞出人命。

1.2.3“5月酒局”

就在“4月酒局”的一個月後,5月16日,王章在家裡設宴款待文武百官。起初,進行的非常順利,同事們談天說地,有說有笑,酒也是越喝越多,於是有人提議要用一種高雅的方式來喝酒——行酒令。

據記載,這是一項用手勢當酒令的酒桌遊戲,輸了的就要被罰喝酒。應該是類似於划拳的遊戲。也許是各地的規則不同,行伍出身的粗人史弘肇,居然不會玩,不懂規則。

這時候,客省使閻晉卿恰巧坐在史弘肇旁邊,閻晉卿便耐心地向他講解遊戲規則。客省使的工作就是代表中央出訪地方或者出使外邦,精通全國各地、中外各地的酒桌文化,閻晉卿在這方面算是高段位大神了,在他的指點下,青銅史弘肇絕對能躺平帶飛。

於是,蘇逢吉便對史弘肇說道:“有姓閻的老司機陪著,還擔心被罰酒?”

這句話看似平常,卻是一語雙關。因為史弘肇的妻子也姓閻,而且之前的工作並不光彩,用句文言文說,“酒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