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道襲雖然在衝突中被擊斃,但他所代表的政治勢力依然存在,蘊含著不可忽視的能量。王建都不敢借太子之死對其進行清洗,而是反誣親兒子謀反。

這件事足以說明遊戲已經失控,連最初的頂層設計者王建都要蒙冤。

2,乾化五年(915)11月3日,成都皇宮內突發大火,百尺樓(王建自入成都以來所得金銀珠寶全部藏於此)化為灰燼,損失極為慘重,人員傷亡不明。

王宗侃等人率兵請求入宮救火,王建閉門不納。一直到第二天,大火仍未被撲滅,王建出宮短暫地接見了群臣,命他們求神拜佛、視察京師,隨後又返回皇宮,緊閉宮門,嚴禁任何人進入皇宮。

3,“太子謀反案”之後,樞密使潘炕一直催促王建儘快冊立新太子,以絕人望。到底是哪些人在“望”?

而在冊立王宗衍為太子後,潘炕就以年老體弱為由請求退休,逃離了政治場。他的敏銳嗅覺告訴他,國家將要大禍臨頭。

在“太子謀反案”前後,潘炕究竟看到了、或者說感覺到了何種訊號?到底是哪些人在覬覦儲君之位?

4,前太子王宗懿死後,王建打算在王宗輅和王宗傑之間選一人當太子,特別是王宗傑,“諸子最材賢”,在立了王宗衍之後,王建流露出要廢掉王宗衍而改立王宗傑的念頭。於是,王宗傑突然莫名其妙地離奇暴斃,死因不明。

顯然,這是一次政治謀殺,王建“深疑之”,但也僅僅侷限於“疑之”,史書甚至沒有記載王建派人調查皇子王宗傑的真正死因,更不用說追查幕後黑手了。

5,立王宗衍為太子後,王建越看越覺得王宗衍非守成之主,曾發出感慨,說“吾百戰以立基業,此輩其能守乎?”於是對當初極力主張立王宗衍的張格十分反感,特別是王宗傑離奇暴斃後,王建對張格由厭惡轉變為怨恨,便想動張格。

老規矩,先要罷了張格的宰相,貶官外放,然後一貶再貶,尋賜自盡。然而在徐賢妃的大力庇護下,王建居然不能把張格罷相貶官。

雖然是皇帝,但王建的權力已經十分有限了,連張格都動不了。

6,宦官唐文扆陰謀政變,未遂。

這件事非常吊軌,詳情並未見諸史料,只留下隻言片語的零星記載,卻足以窺見深宮大內中的兇險詭異:

王建病重期間,忽然詔令“養子幫”核心人物王宗弼進京“護駕”。王建身邊的侍衛全部換成了歸宦官唐文扆指揮的中央禁軍,王建等於是被宦官唐文扆軟禁在宮中。王宗弼竟然無法與王建見面。

每當王宗弼等請求入覲,唐文扆便假託王建口諭,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其親黨潘在迎(宰相潘炕之子)認為唐文扆的政變陰謀不會成功,於是就向王宗弼洩密。王宗弼帶著親信強行闖宮,終於見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建,於是將宦官唐文扆所作所為如實稟報。王建大怒,將唐文扆貶出朝廷,呼喚太子王宗衍入宮,隨時準備接班。

王宗弼也因此成為託孤重臣之一。

上文即史料所載。

疑點:唐文扆是擁立王宗衍為皇儲的元勳,在王建即將龍馭上賓、太子王宗衍即將轉正的時候,他到底想搞怎樣的政變?難道是廢掉王宗衍?唐文扆控制王建的真實動機成為本案的關鍵,也成為一個永遠不為人知的秘密。

王建向來寵信宦官、排斥“養子幫”,卻在病重期間召喚養子王宗弼進宮“護駕”,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才會使王建的態度出現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宦官唐文扆政變未遂,成千古謎案,我們雖然無法破案,卻可以一窺前蜀核心權力圈的兇險,水很深。

至此,我們可以較為直觀地看到,在王建生命的最後這幾年,朝中似有一股不安分的暗流,而它所蘊含的能量是十分驚人的,以至於王建都要竟讓三分。

前蜀的政治正在逐漸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