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禮只留下了一個活口,王昭祚的妻子——普寧公主(朱溫之女)。

隨後,張文禮派使節向河東李存勖通告鎮州形勢,請求獲得承認,並藉機勸進,勸李存勖登基稱帝,以此博取李存勖的好感和支援;同時,張文禮透過普寧公主聯絡後梁,“王氏喪於亂軍,普寧公主無恙”。

李存勖正在宴飲歡愉,聽到鎮州奏報之後,悲憤交加,怒摔酒杯,放聲哭泣,當時就要下令大舉討伐叛徒張文禮。

左右幕僚急忙制止,為其分析利害,說張文禮固然十惡不赦,但我軍與後梁膠著纏鬥,不宜在腹地樹立強敵。對於張文禮,最好是安撫為主。

拋棄個人情感而把政治利益高於一切,是每一個政治家的基本覺悟。李存勖擦乾眼淚,強顏歡笑,召見了鎮州使者,好言撫慰,並派盧質攜帶著李存勖以唐朝皇帝名義頒佈的詔書,正式委任張文禮為鎮州成德軍留後。

李存勖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張文禮也無愧於十足的叛徒。

在得到李存勖的認可之後,張文禮並沒有鬆懈鬥爭意志,他知道這是李存勖因沿河戰事而不得已做出的妥協退讓,一旦在沿河戰場取得了絕對優勢,必然反攻倒算。於是,張文禮在勾結後梁朱友貞的同時,還秘密透過大漢奸盧文進的渠道積極聯絡契丹。

無論是南通朱氏,還是北結契丹,張文禮的信使都需要穿越河東勢力的控制區,因此其信使屢次被李存勖捕捉。

當然是選擇原諒他了。李存勖將信使全部釋放,禮送回鎮州,不追究、不責罰,甚至沒有隻言片語的責問。李存勖最大限度地爭取張文禮回心轉意。

張文禮卻更加恐懼不安。李存勖何如人也?他的內心深處真的會靜如止水嗎?不,他在忍,一忍再忍,等沿河戰事平定,必然連本帶息地讓我償還,我決不能坐以待斃!

李存勖越是寬容大度,張文禮就越要加緊叛亂的步伐。

對外,張文禮南通朱氏,北結契丹;對內,則是血腥恐怖的政治大清洗。他的清洗目標是德高望重的鎮州舊將,消除自身隱患。

鎮州大將符習,功勳卓著,深得軍心,在鎮州有口皆碑,有著很高的名望,因此也就成為張文禮的心腹大患。此前,王鎔命符習接替張文禮,跟隨李存勖僕從作戰,現在,符習正率領一萬成德軍在德勝夾城前線。

張文禮藉著李存勖的姑息綏靖政策,大膽地向李存勖提出換將要求,要求符習回鎮州,而另派其他將領接替之;同時,將符習的兒子符蒙擢升到軍區總部,明升暗降,實際是被張文禮扣為人質;還派人給德勝夾城前線的一萬成德軍送來大量金銀綢緞,以收買籠絡人心,爭取底層士卒的支援。

符習來到李存勖面前,痛哭不止,請求李存勖將自己留在前線,千萬不要送回鎮州。

誰都知道符習回鎮州的後果。

李存勖也是淚流滿面,說道:“我與趙王訂立同盟,又為至親骨肉,想不到竟然遭遇這種災禍,我十分悲痛。假如你沒忘故主舊恩,願不願替故主報仇?我願給予你兵馬糧草的支援!”

符習和三十多名親信部下齊刷刷跪倒,泣不成聲,說:“自從聽到鎮州兵變的訊息,我們就想刎頸自殺,然而那樣毫無意義。如今,大王您既然允許替王大帥伸冤,我哪兒還有推辭的道理?我願生擒逆賊,報答王氏之恩,雖死無憾!”

“好!”李存勖要的就是這個態度,等的就是這句話。李存勖任命符習為鎮州成德軍留後,又調派閻寶、史建塘協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擊鎮州。

鎮州成德軍位於魏博軍以北,定州義武軍以南,是河朔地區的重要樞紐,張文禮據此而叛,如同一道橫亙於河朔地區的鍘刀。南通朱氏,可夾攻魏博,北結契丹,可夾攻定州。張文禮一日不除,河朔地區一日不寧。

既然張文禮不吃軟的,那就只能來硬的。

面對河東軍的突然進攻,張文禮盡顯英雄本色,當即嚇死。

張文禮的兒子張處瑾秘不發喪,嚴格封鎖訊息,並繼續與同黨指揮應對。

河東軍勢如破竹,接連攻克趙州、深州,控制了成德軍的大半領土,進逼鎮州總部。期間,史建塘不幸陣亡,父子兩代全成烈士。

當李存勖準備親征鎮州的時候,得到可靠情報,說後梁總司令戴思遠計劃乘虛反攻德勝夾城。李存勖遂改變作戰計劃,派李嗣源誘敵深入,然後親率三千鐵騎伏擊,一舉擊潰戴思遠所部,斬殺兩萬餘人。